我的叔父徐宗亮并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虽然毕业于名牌医科大学,也很有天赋,但他的性格不适合漫长且艰苦的药研工作,所以当父亲历经十年研发的美肤净问世后,他像是找到了一块发财的金砖,凭借着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立刻笼络我爸打起了美容的主意,他独占着市场部的老大位置,不仅在营销上夸大其词,也开启了徐氏和各种美妆集团的合作。
好处嘛显然易见,带来了公司的飞速增长,有了这笔稳赚不赔的利益链,徐氏仅仅几年时光就壮大了此前数十倍的体量,美服净也一跃成为了徐氏的利润之本,没这笔钱就不存在阿尔西诺这类救命药的巨额研发成本,所以我爸虽然颇有微词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有时候挺矛盾的,不择手段和心怀天下好像并不矛盾,就跟收烟草税一个道理,谁不知道吸烟是害人不浅的玩意儿,不禁烟也是为了让高昂的税费有更多的用处。
然后坏处也很快暴露出来,因为美肤净它终归是一款药品,本该有着严格的适用人群,当时整个市场对医美药品的监管很不成熟,副作用即便有,也很难定性,所以像杨慎他姐姐的案例屡见不鲜,徐氏背靠着金牌律师团,从未有过败仗。
看着资料上触目惊心的描写,我倒是不难想象杨慎那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相依为靠的姐姐因为一念之差动了整容的念头,手术失败后又药物失衡,整张脸彻底毁了,求医无门求告无处,心灰意冷下在家中割腕身亡,想来杨慎那会儿也就刚上高中,放了学还得拼命打工挣钱给姐姐攒治病的费用,只可惜辛辛苦苦工作一天,夜深人静回了家就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
那屋子……我不禁想起被关起来的那间居所,想他这么多年就在这间沾染人命的屋子里品尝着失去至亲的痛苦,我多少感到庆幸,至少那家伙的手段是光明磊落的,若是我……恐怕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然而没成想叔父前脚刚走,杨慎后脚就跟着进来,怎么来得这么巧,不会是安插了眼线吧,可桌上的文件来不及收拾,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我在阅读那叠资料,我一见是他,赶忙把手往后一缩。
他眼睛毒辣,也不跟我客气,仗着自己体格健壮身手矫健,直接抢了过来,带着怒气地扫了几行,我有些担心地揪着手,刚想说,冤有头债有主啊,这事可跟我没关系,要找你找徐宗亮去。
结果他只是沉声道,“你果然是派人调查我。”
“哈?”我有点无语了,怎么又给他的“证据”添上一条,我立刻反驳道,“不是啊,我刚拿到的,而且也不是我调查的你。”
“徐宗亮是吧。”他一口笃定,也不跟我扯别的,单刀直入地问道。
我因失言而懊恼,怎么这么快就泄了底,想来也瞒不住,只能点点头。
“他来找你干什么?就为了这些?”
“这个……”我支支吾吾,倒是不好把刚才的话全盘托出。
而他聪明且有自知之明,立刻猜到对方的意图,“呵,他想赶我走对吧。”
我耸着肩点头同意,他不怒反笑地把文件往桌上一丢,问我怎么想。
……我、我能怎么想,这事又不是由我决定的,一直不都是你们斗得死去活来吗。
见我不吭声,杨慎板着脸十分严肃地和我谈起利害关系,连同徐宗亮的老底也一并揭发了出来。原来徐氏一直合作的那家美妆公司他早就成为最大的股东,借开发产品攫取了庞大的利益,等于说两手捞钱,贪得无厌。
我心想真是好手段,怪不得当初我上位他一点不反对,若是真的让他坐上了徐氏的位置,捞钱的动作反而不方便了。比起叔叔,我顶多也就是小儿科的胡来,他可真是胆子太大。
除此之外,杨慎也不忘跟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美肤净归根究底就是一款药品,该回归到他应该有的行列,这些年虚假宣传伤害了多少普通人,短期是有利益没错,但长期来看对徐氏的名誉有着不可逆的诋毁。我并不是因为我姐姐才说这个话,而是我见了太多这样的事!”
我不吭声,心猿意马地靠在老板椅上听他义正言辞,这次我回来,办公室果然又装成了我喜欢的样子,就算是名义上的总裁,旁人也不敢怠慢,可惜再怎么望着那满墙的名画艺术品,我都不会再有过去的惬意自在。
就像这个事情,如果是以前我会放心地让他来解决,而现在……在怎么不情愿,似乎不得不插上一脚。
他看出我的心不在焉,心里窜上不少火,语气有点严重,“徐逸舟,你认真点。”
“我很认真在听啊,你说的都对嘛。”我附和了两句,虽然有些不痛不痒。
杨慎迫不及待地正色道,“这件事情,我今天说了,就一定要让徐宗亮走的,上个月就给他开了调岗通知,是他一直死赖在这儿。”
怪不得,你非惹他干嘛呢,我心想这两人既然在台面上撕破脸皮了,肯定得有场腥风血雨,从内心和道义来说,我是站在杨慎这边的,毕竟利害关系很清楚,虽然我不是啥正派人士,但药企再不堪也不能把名声做砸了,只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