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她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可是那道虚影没有回应。那虚幻出来的燕宁抬眸朝着床榻看去,祁云乐的双眸对上他的视线,不由得呼吸一窒,她站了起来,眼中的眸色深沉,小声地又唤了一声:“先生。”
燕宁没有回话,他朝着祁云乐的方向走了过来。祁云乐看着越发走近的燕宁,手足无措地退开。
下一刻,她看着燕宁走到床边,俯身下来摸索了下床边凸出的一块花纹,等到燕宁摁下那个花纹以后,便见虚幻的床沿下方弹出一个小柜子。
燕宁取出柜子里的一个长方形的木匣。随后,他便又带着这个长木匣朝着一旁的书桌走去。
祁云乐不敢发声,她已经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过往的虚影,而不是真实存在的。但就算只是这么一道虚影,她都害怕自己会惊吓到后消散掉。她放轻呼吸,轻手轻脚地跟上,不敢靠得太近。
她看到燕宁打开长木匣,里边是一道卷轴,打开卷轴,祁云乐不由得怔住了。那道打开的卷轴上画着一名女子,正是她。
祁云乐一眼便看出来,那副画上的场景,便是那一日放纸鸢的时候。她笑得很灿烂,比春光还要明媚。燕宁取了画笔,将画上尚未完成的部分继续勾勒,他的神情极为专注。
祁云乐悄然靠近,她蹲下来,细细地打量着燕宁。眉目如画,那眼,那鼻,那唇,她觉得好看极了。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唇边露出一抹很是温柔的浅笑,祁云乐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是后面他便又皱起了眉头,祁云乐心头一紧,她见不得燕宁这副模样,想要替他抚平眉间的褶皱,可是却不敢靠近,她怕她一走进,他就不见了。
祁云乐见燕宁专心致志地画着,她便随性地朝着桌角旁的地上坐去,而后撑着脑袋,盯着燕宁,开口道:“先生......不,朕不想喊你先生了。”
“燕宁。”祁云乐的声音很轻,她的神情温柔缱绻,这两个字在从她口中吐露出来,仿佛是加了蜜的棉花糖,柔软甜蜜。
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迷蒙,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祁云乐的自言自语。
“燕宁,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如果,呐,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咱们都活着,你会不会愿意当我的皇夫?”这时候,她并未有‘朕’来自称,而是自然地用了‘我’。她仿佛是当初那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絮絮叨叨着自己的小心事。
祁云乐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燕宁,一刻都未曾移开。
“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跟你走的。”祁云乐皱了下眉头,想了想,道:“唔,没人接手的话,你肯定不肯走的。啊,没事,今日我看皇叔挺好的,那小娃娃,我看着很是机灵,很有当燕主的资质,咱们费点心,好好培养一下,等到时机成熟,这担子就丢出去,咱们也就解脱了。”
“燕宁,李婉茹嫁人了。你别担心,秦相一家子会待她好的,秦三郎那小子,可痴情了,等了她这么多年,现在抱得美人归,保准是心中美滋滋的。”想到先前李婉茹说的那句轻语,祁云乐的面颊略微发热,她伸手捂着脸颊,不好意思地道:“今儿,她说唤我嫂嫂的。嘿,算她有眼光。”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一会儿,定定看着伏案勾画的燕宁,心中的酸涩漫了上来。这时候,伏案勾画的燕宁似乎完成了画作,便见他轻轻扇了扇,而后将画作卷了起来,放进了木匣中。
燕宁收拾了木匣,又起身走回床边,祁云乐迅速起身,跟着人转了过去,可是到了这时候,燕宁的虚影更加虚幻了,祁云乐的心头涌上一丝不安,忽而,一阵狂风从殿外吹拂进来,祁云乐看着殿中的雾气被吹散,燕宁的身影不断淡薄。
祁云乐伸手去拉燕宁,她的手穿透了燕宁,整个人扑了个空,落在床榻上。
“叮——”一声脆响在殿中传出。
这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祁云乐狼狈地起身,殿内干干净净的,什么雾气,什么光晕,都不复存在。唯有那恢复了圆柱形的玉璧在地上孤零零地滚动着。
那玉璧仿佛是褪色了一般,完全失去了先前的温润色泽,显现出一片苍白。
祁云乐左右看去,却寻不着燕宁的身影。她沉默地坐在床上,她知道那便是回溯过去,她寻觅了这么多年的回溯,却连多一刻的时间都不肯给。
她不过是想再看一眼。
祁云乐的手摩挲到床边的花纹凸出,她摁了下去,便看到同刚刚一般弹出的木匣。祁云乐伸手将这木匣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里边果然是先前虚影中看到的那道卷轴。
她伸手将卷轴取出,一点点地打开。
曼妙佳人,宜嗔宜笑,春日融融,明媚的笑颜,可以看出当初的自己有多么快活,也可以看出画这一副画的人是多么用心,祁云乐的眼眶酸胀得厉害,她原本以为十年的时间足够她坦然面对这一切了,可是如今她才发现,无论经过多久,她都做不到坦然面对。
当画卷拉到最后的时候,她骤然看到一行小字:贺阿乐生辰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