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乐的面上露出一抹怀念的神情。
光风霁月的先生,在那个午后,将一身狼狈的她从破旧的巷子里带出来。
沉默寡言的先生,一路陪着她,将她从懵懂无知的少女教导成英明神武的女帝。
心怀悲悯的先生,替她遮住了一切的风风雨雨。
她很庆幸,那一天,她看到了先生眼中的情愫,她想,这便够了。
“年少时,朕见过太过惊艳的人了。”祁云乐垂下眸子,话语声轻飘飘的,带着无尽的惆怅。
此后,再无一人能入心。
李婉茹看着祁云乐离开的背影,她的神情略微恍惚,她早就知道祁云乐喜欢燕宁,只是她以为十年这么漫长的时间,坐拥这滔天权势的帝王早就磨灭了年少时的情窦初开。
原来,那一份情窦初开,于祁云乐而言,便是一辈子了。
李婉茹沉默着看着外边淅淅沥沥的雨丝,她心头忽然升腾起一丝害怕,站起身来,开口询问门外的侍女:“秦大人走了吗?”
“姑娘稍等,奴婢去看看。”那名侍女福身一礼,回道。
李婉茹见人要往外走,便又带了一句:“若是还没走,便请他进来。”
“是。”
细雨纷纷,祁云乐并未撑伞,她径直出了李府,离开的时候,看到依旧站在门口还未离去的秦容玉,她并未多言,在秦容玉的躬身一礼中,上了府外的马车。
“陆离,送朕去皇叔那里看看。”祁云乐临上车时,对着随侍在侧的陆离点了一句。
“是,臣遵旨。”陆离沉稳地回道。
祁云乐入了马车,她似乎很是疲惫,倚靠在车壁上闭目休息。她不愿见李婉茹,一方面是因为不喜欢李婉茹,另一方面是因为李婉茹那张与燕宁七分肖似的面容,每一次看到,她都会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心口上那一道名为燕宁的伤口反复地撕扯着。
不见,是她欺骗自己的最后一个谎言。
“陆离,朕记得,你家的幺儿快要满周岁了。”祁云乐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当初那闹得满城风雨的选夫,随着浩劫度过,便也不了了之。作为皇夫候选人的陆离,本并不愿娶妻的,少年的情意来得快而浓烈,得不到的时候更是难以忘怀。陆离与陆大人僵持了三年,后来,在某一个晴朗的日子里,陆离终于亲自来找了祁云乐,当面问上了一句。
得到否定的答案以后,陆离倒也不再纠缠,痛痛快快地拉着好友喝了一顿酒,便就对陆大人服了软。再一年,便娶了一名贤惠貌美的女子为妻。
娇妻爱子,陆离的日子过得平顺而简单。过去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都消淡了。如今,他已然可以坦然面对祁云乐。
陆离听到祁云乐的话,心头微微一暖,想到家中那个顽闹的孩子,面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点了点头,道:“回陛下,再过三日,便是臣的小儿的抓周礼。”
祁云乐弯了下唇,道:“陆大人很是疼爱这个娃娃吧。”
她想着前些日子陆大人那下巴上的稀稀疏疏的‘美髯’,听闻便是那淘气的孩子揪的。
“父亲,确实极为宠爱小儿,平日里都容不得臣说句重话。”陆离听到这里,不由得头疼回道。
祁云乐轻笑一声:“含饴弄孙,陆大人好福气。”
马车行过一阵,转进一个幽静的巷子,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陛下,到了。”陆离下了马车,躬身回道。
祁云乐从车里下来,她站在那道府宅的门口,门口的卫士看到祁云乐,迅速躬身行礼。
祁云乐入了府门,穿过回廊,便听得侍从们回禀,甯王人在书房。她朝着书房走去,才至书房门口,便听得屋里传来的呀呀教导声。
祁云乐推门而入,就见着甯王正笑着给怀中抱着的小娃娃启蒙。见到进来的祁云乐,他也不慌忙,而是继续哄着怀中的小娃娃咿咿呀呀地将最后一个字念完。
“皇叔,真是好闲情。”祁云乐笑yinyin地看着那个眨巴着双眼好奇看着她的小娃娃,将腰间的环佩摘了一个下来,送到小娃娃的手边,道:“朕的见面礼,这是堂兄的小儿子吧。”
甯王笑着接过祁云乐递过来的环佩,将它塞到小娃娃的兜兜里,点了点头,道:“对呐,谢过陛下。”
他说着,便也起身,将那一脸好奇的小娃娃交给一旁的nai嬷嬷,示意将人带出去。
祁云乐随意地坐了下来,看着那个小娃娃乖巧地趴在nai嬷嬷的肩头,依旧好奇地看着她。而后,nai嬷嬷带着人离开,房门也关了起来。她笑了一下,道:“皇叔,这娃娃,朕看着合眼,你把他送朕吧,朕百年之后,这位置就交给他。”
“陛下,慎言。”甯王给祁云乐倒茶的手略微一顿,他皱着眉头看过去,却见祁云乐眼中那认真的神情,他心头一紧,将倒好的茶水推了过去。
“陛下,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不该如此任性。”甯王静静地看着祁云乐,言语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