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自己都可能不会肯信,好歹也是城里小有名气的食店主人,活了千年怎样的金馔玉鲙不曾尝过,竟还能因着一桌子早膳心动成这个模样。
她笑着摇了摇头,似是在取笑自己一般。
可早膳吃完她就笑不出来了。
甄婆婆在她用完早膳后两刻,如同卡着点一般将远远闻着就苦的药给端了进来,笑眯眯对她说:“姑娘可别嫌我老婆子烦,是三郎知你怕苦,担心那些小姑娘看不住你用药,才派我来当这个恶人。”
这话说的......
寻月棠头先想的确实是,要不然就跟甄婆婆商量着便先不吃药了,总归她底子好,如今已退了热,过几日就可自愈风寒。可如今却是如何也不好说了。
“婆婆说笑了,”寻月棠强行扯出一丝笑,“我这就喝了。”一碗药喝完,苦得她脸都皱了起来。
“这药可是顶顶的苦吧,”甄婆婆忙塞给她一颗蜜饯。
这点酸甜味也不能全然盖住苦味,可寻月棠还是笑笑,“不苦。”
看着她强说不苦的样子,甄婆婆心里涌上一股酸楚,“姑娘,你这样子倒让我想到三郎。”
一听是谢沣,寻月棠就有了兴趣,“三哥怎么了呀?”
“三郎小时候身体也不好,时时要吃药。”
寻月棠不解,三哥可壮得很呢,“三哥身体不是很好的吗?”
“现在的身体好都是自幼习武、三九三伏天里练出来的,也受了好大罪,”甄婆婆抬手,将寻月棠耳畔一丝碎发拢至耳后,“他在娘胎里头就吃了苦,生下来小猫一样的,日日生病,七八岁前都是用药泡着的。”
“这样呀......”寻月棠扁扁嘴。
甄婆婆无比迫切地,想要将谢沣小时候的事情告诉寻月棠,三郎小时候过得太苦,却总爱自己憋在心里,这样总是一个人扛着,哪儿成呢?
如今这姑娘既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那她可否,能够疼惜三郎则个?可否能,让三郎叙叙那些不对人言的过往,让他轻快一些呢?
“是呀,三郎出生丧母,小时生病时,旁的小孩都会哭着喊阿娘,三郎就咬着牙喊不苦,问他多少次,药药苦吗?他都是说一句,不苦的,婆婆,一点都不苦。”
想到谢沣小时,甄婆婆眼眶都shi润。
再抬头,惊讶地发现寻月棠已经泪流满面。
“姑娘,姑娘,你别哭啊,”甄婆婆哪料到这姑娘心这样软,不过是听得三郎几句幼年事竟就哭成这样,如今还生着病,若再哭出个好歹,她可该如何向三郎交代?
“婆婆,我.......”
寻月棠从来只知谢沣的归途,却第一次听说他的来处,这样说来,原书那个荒唐的世界里头,三哥岂不是苦了他甚至不足三十岁的寿命、足足苦了一辈子?
她只要想到,就心疼的要命。
“我会好好照顾三哥的。”
救得了、救不了,她如今都心里没底,能对甄婆婆承诺的,也就只有这句“好好照顾”了。
甄婆婆耐心给她擦泪,“有姑娘这句,便已足够,只是莫再哭了,没得哭坏了身子。妙言姑娘已经到了府上,就歇在了子修院里。听闻你俩平日相熟,若是觉得无聊,便由杏儿引着你去那边坐坐。”
“妙言也来了?可是过来陪林大哥过年的?”寻月棠抽抽搭搭,“竟然这样巧,我一会儿便过去。”
甄婆婆道:“是来陪子修过年的,巧不巧的却不好说,听闻三郎今日回营先拐道去撷芳楼找了趟子修。”
寻月棠本正擦着泪,听到这句便开始笑:“那可能就不是巧了,该是三哥怕我无聊,请人家来的。”
到林勰院中时,妙言正在把玩一只羌鼓。
寻月棠知晓她是波斯与北狄人的后代,自小在北狄长大,如今摆弄这个应该是思乡了,便就没有提这茬,只笑着唤了句,“妙言。”
“月棠,”妙言起身,“快些请坐。我听将军说你昨日生病,可好些了?”
“好多了,”寻月棠道,“说起来,咱俩还是坐远些,免得你过到了病气。”
“这倒无妨,我身子不济,每年冬天风寒八次都还捱不到开春,如今也还是会咽痛,本就有着同你一样的病。”
寻月棠好像知道后世有个“中医治本”的说法,说的是可以靠中医调理身子,许多体质问题、慢性病都能治好,可也是奇了,林大哥医术超群,难道不曾为妙言诊治过?
——“要这般说,大约是体质弱些,我也不懂医药,林大哥却是懂的,不若让他好好与你调理调理。”
妙言笑着摇头,用那种闺中小女儿说私密话的神色,凑近她小小声回道:“是我不许将军为我调理,他开的药太苦。若他不盯着,盆景比我喝得还多,如今已浇死了好几盆。”
说起药苦,寻月棠可就有话说了。
看吧,美女子们,都是怕药苦的!
“这话不假,真的真的真的非常苦,苦得我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