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煮好,阿双便端着食案上了前堂。
方一进门,便有鼻子尖的食客探着头到处寻,“嚯,这是什么样的吃食香味如此霸道?是羊rou吗?该是羊rou汤!”
“客人猜对了,”阿双将食案放下。
见大家如此猜测,那个已吃到羊rou泡馍的食客连胸脯都挺了挺,似是在说:外头都出了新布告,自然要跟着尝上一尝的!我就是那懂行情、知美味的第一人。
再低头看自己眼前的一个海碗,便见碗里是红褐颜色的厚羊rou片,片数还不算少,刚刚还在觉得这新菜是不是太贵了,如今看来定价还是合理。
rou片下头半掩的是白白亮亮的粉丝、细细碎碎的白馍、橙黄颜色的黄花菜和黑色木耳,边沿处晃着rou汤,视之微微发白、嗅之醇香浓郁。
食客又低下头猛地嗅了一下,不得不说这样的嗅觉刺激便比旁人受到的要更直接、更汹涌,仅这一下,便足够人发馋了。
很奇怪,这样的饭食本应用勺,但店家却只供应了筷子,他虽不解,却也等不得再递餐具了,提起筷子扶着碗,从馍开始吃,这馍虽细碎,却并不烂不散,吃到口里仍余一丝柔韧与劲道,此刻已浸满了足足的汤汁,舌尖、齿尖一道发力一压便能咽下,粉丝滑溜溜直往喉头跑,黄花、木耳脆生生。
rou片吃起来则是过瘾,不腥不膻、炖煮到位,软嫩又不腻,能品到羊油经熬煮后的丰腴味道、也能能品到rou片的鲜香与纹理,香辛料给的足,香味就更醇浓。
待到将稠的都吃尽,碗里便剩了个羊汤底子,端碗一气儿饮下,只觉热意从口舌之间怦然迸发进四体,不消一瞬,全身便被这香浓rou汤的暖意给全全笼了起来。
食客此时便就明白店主人单给筷子的用意了——多了这“原汤化原食”的程序,方才会更加熨帖啊。
今日未再雨雪,天却更寒三分,忙活一早上,寒意都像被胶粘在了身上一般,如今唏哩呼噜、连汤带水吃上这么一碗,午后做事都会更加攒劲几分呢。
客人掏钱放到桌上,扬声问阿双:“这羊rou泡馍明日可还会供应?”
阿双笑着摇头,“不好说,近来天寒,总订不上rou。”
食客心里一阵失望,又问:“那暮食可还会供应?”
“应是会的,今日订到了一整扇羊rou。”
食客取毡帽戴上,起身出门:“那我便晚间再来,这东西实在好。”
这几句话可谓是给羊rou泡馍打响了活招牌,后来进门的食客听见了,都问:“哟?什么好东西?让我们也尝尝。”
店里四人都不曾想到羊rou泡馍竟然如此受欢迎,单晌食便卖去了四十余碗,一直忙到了未正才闲下来。
“今日咱们也吃这个,”寻月棠拿了个馍教柳明宗掰,“就是要掰作这样的小粒,泡的才会入味。”
“太累了,实在太累了,”阿双今日已帮客人掰了一中午头,“我手上茧子都要掰出来了。”
“那便多给我们阿双些羊rou补补。”
阿双也吃得呼噜呼噜,嘴上含混不清地说道:“不过,真的是非常好吃。”
店里燃了火盆,桌旁都是暖烘烘的,再一人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羊rou泡馍,身上都还冒了层薄汗,一餐用完,四人一狗围在一处出神。
见大家都昏昏欲睡,寻月棠手一挥,“这样好的晌后,最是适合午歇。碗筷泡上,先睡半个时辰再说。”
——
这日暮食过后,谢沣踏着月色来了寻味小筑。
“三哥如何会在这个时辰来?”寻月棠方下工换了身衣裳,“可用了饭?”
“已在营里用了,子修要去四方胡同,我便随他一道回了城。”
“唔,”寻月棠拉他进屋,“那三哥是来看看狼牙的吗?它在我这过得可舒坦呢,”说着话她一指塌边,狼牙躺得正舒服着,“就是怕它在我这呆久了失了斗志,以后回营不会好好干活。”
“不是,它在你这,我是放心的,”谢沣道。
寻月棠给他倒了杯茶,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他,等他自己说明来意。
谢沣今日来这里确实是有备而来的,白日在营中,林子修新教了他一招,喊他夜里趁热打铁抓紧用上——
“月棠,壅城外有夜市,你要不要去看看?”
壅城其实是这几年才发展起来的,此前虽也是凉州首府,但毕竟是紧靠外狄、又多风沙的地界,庄稼庄稼不活、百姓百姓不富,所幸前二十年里北狄与大晋议和,大战不起,百姓也算安居。
后经几任凉州州牧的努力,在壅城内城之外效仿关内建了外城,又屡屡加高、加固城墙,便将个别贼人的抢掠也阻隔了大半。
谢沣带兵夺下凉州偏西偏北的三五城池后,机缘之下结识志同道合的塞骶,一同促成了互市,便设在壅城,之后这里才渐渐富裕了起来。
壅城还有个“边地不夜城”的称呼,全因这里宵禁设在外城处。许多异域风情、花纹繁复的小物件、小玩意,白日看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