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谈风月方一坐回秦念久身畔,便被毫不留手地狠捶了一记,秦念久愤愤瞪着他,“你是被那小叶子附身了么?!怎么就贸然跑过去找那国师了?!”
“本想着抓紧过去‘尘埃落定’一番——”怕这Yin魂忧心,谈风月勉强舒开了紧皱的眉,将心事都胡乱压回了心底,语气松松地道:“没想到被反将一军,什么都没问出来。”
“……”那国师一看便是个老谋深算的,哪能这么轻易便从他口中撬出话来,秦念久无言以对地看着他,“要你抓紧,也没要你即刻动身啊!”
谈风月耸耸肩,“左右我不是玉烟宗人,无人来罚我的跪。”又稍松了口气,与他笑道:“就是他抓我手腕时,我还担心你会冲上来“救美”——”
心觉这老祖怎么又变得轻佻了不少,秦念久一阵无语,没好说他当真差点就提伞上前了,只嗤了一声道:“我是想着你们二人是旧相识,他多少也会对你手下留情才对。”
“罢了罢了,毕竟三九那边还无消息传来,”谈风月将太监新传上来的汤羹端至了秦念久面前,好言劝他消气,“就当我是去拖住国师,不让他先行离席回塔可好?”
说着,他往国师那端望了一眼,“喏,太子也过去了。”
远不似方才对上谈君迎那般剑拔弩张,国师捕捉见了纪濯然的脚步声,懒懒撑头“看”他,“……太、子……也是、来求一算的么?”
相命也好,闲谈也罢,只需将他留在宴上,不让他离席即可。纪濯然笑道:“有何不可。”
便大方地把锦袖一挽,将手腕递了过去。
“……不、用……不用……”国师却没搭他的手,又是哑哑一笑,便直截下了断言,“……机关、算尽,得、失难、抵……梦幻、泡影、皆成烟、云……”
听了这不吉亦不祥的断言,纪濯然也未动怒,面上仍是笑,“是么?本宫却说不一定。”
国师在宫中眼目众多,想来他纠集宗门人,欲要对付他一事,该也瞒不住他。但……鹿死谁手可不好说。
“……一个、不信,两个、也不信……”国师摇了摇头,闷闷地笑,自顾抿酒润唇,再开口时话锋便偏转了开去,“……八、皇子、的眼睛、可好、些了?”
乐得留他在宴上闲谈,纪濯然面色未变,唤太监来给他添了张软凳,就近坐了下来,“劳国师挂心……”
……
远远望着那边“相谈甚欢”的国师与纪濯然,秦念久轻舒了口气,偏头睨了一眼谈风月,“那两个小叶子真是白受罚了……啧,不过隔了一日,便一个两个都上赶着往国师跟前凑——也不怕出事!”
“先一场宫宴事态未明,远观不动为妙。这一场另有安排,当然要以拖住国师为先。”谈风月理所当然地为自己的冒失辩解,又稍稍一顿,“不过确实是有些奇怪……前日宴上与那叶姓兄弟,今日宴上与我,国师明显已认出了他们实是宗门人,我亦与他有旧,为何他却没对我们动手,也没见他有什么其它动作?”
……确实。秦念久唔了一声,“许是像你所说的一样,于他而言事态还未明,远观不动为妙?”
谈风月略一沉yin,“……又或许是,他还留有后手,因而不惧?”
“……”秦念久陷入了沉默,片刻后烦躁地拿手背叩了叩额头,“每回都是这样,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眉目。”
“天尊莫急,待三九他们探塔归来,许就有新线索了。”谈风月把那碗还热的汤羹往他面前推了推,带笑哄他,“烦心便先别去想了,尝尝这个,要比笋丝还鲜美得多。”
不提三九那边还好,一提他又是忧心……秦念久郁闷地拿银勺搅了搅那碗浓稠的汤羹,看有许多成节的细碎rou条与冬菇丝一并被包裹在芡汁之中,不像是他曾见过尝过的猪rou或是牛rou,便问那老祖,“这又是道什么菜?鸡rou羹?”
谈风月总怕他露出这样单纯的不解来,教他无可避免地想起他那空空落落的六十七载……心内难免酸软一叹,他浅勾了勾唇角,与他解释道:“不是,这是蛇丝羹——”
他话音忽地一顿,秦念久亦是一怔,都忆起了那太子曾说过的:“我自幼怕蛇,小时候被蟒蛇所惊,跌落了山崖——”
“呃……”秦念久犹疑地望向了那正拖着国师、与国师交谈的纪濯然,“……太子怕蛇,宫中还会备上以蛇rou入的菜肴么?”
第九十二章
时至夜半,宫宴将散。
眼见皇帝被左右近侍拥着离了席,便有酒量不佳的官员与贵客纷纷摇晃着站起了身,连连打着酒嗝与旁人道别,三两成群、步履蹒跚地向殿外走去;有仍清醒的,则不忘去与太子国师再交谈一番;又有侍仆太监有条不紊地收拣起了满殿狼藉;谈太傅亦与夫人先一步出了大殿——
谈风月抱臂斜倚在殿门旁的粗红廊柱上,目光穿透过乱哄哄的人群,直望着正带笑与人交谈的纪濯然。站在他身侧的秦念久将手中灵光渐褪的纸鹤收回了袖里,轻舒了口气,转头与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