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始终对过往的仇恨耿耿于怀,可皇上已死,你也早该收手了。”唐翊看着眼前面目陌生的秦云昭,叹息了一声,“你只觉得自己活的不容易,何曾想过你又给多少人带来了灾难?
“不说别的,单是抚州城破,是怎样的惨况,你当真一无所知吗?完颜金良该死,可挑起战端的你,岂非更该死?”
“若我肯收手,阿翊肯跟我走吗?”
“昨日譬如昨日死,你我今日,早已背道而驰。”唐翊纵身上马,“今日我不杀你,可若战场再相见,我绝不会心慈手软。而你,也大可不必顾念旧日情谊。
“你要是不杀尽皇上的骨血不肯罢休,那便连我也该一起杀了。毕竟我腹中怀着秦冽的骨rou。”
秦云昭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你一直留意京城的事,难道就不知我曾在秦冽府中住了许多时日?”唐翊没再回头,打马离开。
回到营帐内,唐翊独自枯坐了一夜。
眼前一幕幕浮现的都是幼年的情景,那时候,一切都那么美好。
父亲和康王虽是表兄弟,却要好的和亲兄弟一般。
他们姐弟三人也总在康王府玩耍。
那时候真的以为,那种情谊会延续一生。
到底世事难料。
他的云昭哥哥到底死在了当年,如今活着的,只是北夷的南王。
两日后,南王带着北夷军撤出了凉州,将凉州归还给了吕东霆的大军。
不过几日,北夷皇帝驾崩的消息忽的传来,如惊雷炸开。
南王带人匆匆撤走,吕东霆和唐翊的大军一路追击,收复失地。
一路顺利的让人吃惊,若说先前北夷军攻入大周,一路势如破竹,那么如今大周收复失地,也快的像是一场幻梦。
南王撤走的很快,一路行来,唐翊都不曾再与之对上。
唐翊心中隐隐的也透出几许庆幸来。
若真是战场对上,他不能心软。只是……秦云昭可以死,却不该死于他手。
“这一路都十分顺利,世子怎像是不高兴?”站在边城城楼之上,崔桐看着唐翊。
“失地可以收复,可一切都回不到最初了。”话一出口,唐翊却觉失言,面上有些僵。
抚州城破,崔桐的族人也有惨死者。
若说对战事残酷的感受,崔桐自然远胜于他。
“世子救民于水火,不该再多想。”
“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没有不高兴。”唐翊遥遥的往北夷的方向看去。
他不知道北夷皇帝的死,是秦云昭早有的安排,还是真的事出突然,打了秦云昭个措手不及。
毕竟帝王驾崩,很容易扰乱军心,这种消息本该压下来,而不是宣扬的让大周人都知晓……
若真是秦云昭一早做好的安排,那么这便是撤兵返回北夷的一个借口。
帝王驾崩,作为皇子自然要回去争夺皇位。但凡是站秦云昭和元贵妃一派的,都不会对秦云昭撤兵一事有任何疑义。而旁人也只会觉得南王夺位心切,不会生疑心。
“眼下北夷人无心再来犯,留武安侯守在边关便好,我需尽快回京。你……可愿意同我入京?你如今有战功,但凡京城还有我一席之地,我都会尽力为你请功。”
崔桐摇头,“我这人自在惯了,还是不入军中的好。”
“武举的事到底过去了,你有战功,哪怕不入军中,也可谋个官位,光耀门楣。”
“我的至亲都早已离世,还提什么光耀门楣呢!倒是我听闻世子夺下了若叶城,若世子不嫌弃,可否在若叶城给在下留个安身之所?”
唐翊定定的看了崔桐一会儿,大抵也知晓崔桐所想。
崔桐这是打算为他守着若叶城,若他改日在大周无安身之处,尚可往若叶城。
“你打定主意了?我若手头不宽裕,可给不了俸禄。”
“那我便还是打猎为生呗。”
“你若真想好了,我自然深感荣幸。”
“世子倒是会躲清静,庆功宴上哪里能少得了你。”吕东霆找来,唐翊和崔桐便止了话头。
以前宣平侯府和武安侯府少有往来,倒是近来并肩作战了些时日,吕东霆待唐翊倒是亲近了许多。
“我酒量浅的很,真在宴上醉的厉害了,怕是要闹腾的扫了大伙的兴致。”
“我倒正有些话要同世子说说,一道走走?”
唐翊点头,两人便沿着外城墙缓缓的走着。
“如今失地尽皆收复,齐国的大军只怕不该继续留在我大周了。”吕东霆说着话,小心睇着唐翊的神色。
虽说这些时日来看,唐翊虽引齐国大军入北周境内,却真是一心要助大周赶走北夷军,并没有做旁的。
可人心隔肚皮,他不知道唐翊是否还有旁的打算。
交战多时,兵马疲惫不说,死伤也惨重。唐翊带着齐国大军,倘有异心,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