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傅修明做了个极其可怕的噩梦。
他梦见了姜钰,就在这处寝宫内,他的眼角和唇都艳红得像血,眼睛里蒙着一层水光,凛然的美貌因此变得妖异惑人。他不记得前因后果,只记得梦中的皇帝对他流露出浓浓的哀伤,笑容脆弱得让人心碎,说自己只剩他了。傅修明的心软得像一滩水,任皇帝搂着他露出难得一见的软弱……结果后面的事情发展有点不受控制。
梦的最后,他笨拙地打开身体,将自己完全献上,让他的主君彻夜品尝。
好可怕,好可怕,什么怪梦,什么东西,离我远点啊——
傅修明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甚至梦中的激烈触感有所留存,他腿软到站不起来。
织衣奉上水盆和布,供他梳洗,他直接把整张脸都浸入水中,以此逃脱梦中的画面。
“大人,你还好吗?”见他反应异常,织衣也不免担心,她对儿女情长还懵懵懂懂,但至少知道皇帝陛下对眼前的人极为重视,不能有半点差池。
“我没事。”傅修明用布狠狠地擦了一把脸。这一套动作做下来,人才清醒一些。
新朝初建,国事如山,姜钰不但每天朝会,下朝后也要留下重臣在中殿议事,之后要处理成堆来自各个臣子的奏折,忙到晚间才有些时间。
这天,姜钰带着一本册子来到傅修明所住的偏殿,献宝似的递给他。
傅修明翻了翻,里面是一张张画像,下面还写了名字和官职。
“如何?今日早朝,我让画师绘下各人画像,以后你就按图索骥,应付不过来的就说我找你有要事。”
“陛下有心了。”
姜钰趁着傅修明翻看图册,悄然走到他身后,整个人覆上那结实的后背,若无其事地将臣子圈在怀中,咬着耳朵和他说话:“你又忘记了,叫我的名字。”他履行之前“再叫陛下就亲你”的诺言,在傅修明脸上亲了一下,离开时还带有牙印。
“……”
这人也太喜欢咬人了。被亲的人有点无语,但他想到那个诡异的梦,脸又烧了起来,心中全是尴尬。
他不清楚那是惊恐之下导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这具身体的记忆,万一,万一他们之前真的是那样做的……那皇帝现在对他这样亲亲热热也不算无缘无故。
这情况让人很纠结,好像打游戏拿到了最强的装备,但装备却有debuff,走一步就扣百分之一的血——套用在他身上,就是开局就送最强武将官职,而debuff正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男)的喜爱。
愁,且惆怅。傅修明想,要是他能穿越到女尊世界该有多好,成为天下最强的女人的后宫,演一出猛男心计,好像也挺不错的。
姜钰很快觉得从背后抱人不够舒服,换了个姿势,坐在心中思绪万千的臣子身旁,将他的腰紧紧搂住。他虽然身材瘦削,但也戎马几年,力量大得惊人。
“这是吕思敬。”他指着画像上的中年人介绍,“他以前是我父亲手下的统领,他们家世代都是景王府的侍从;如今任殿前都校检,掌禁军。他很好认,脸很黑,个子也高,你看人堆里面最高的那个基本就是他了。”
“卫偃,他是国子监监事,上朝的时候吵得最凶的一个,不过选人很有眼光,祭酒和典簿都是他从路边带回来的。”
“范婴,司农寺卿,他人比较老实,长得圆圆胖胖的,不爱说话,事做了不少。他想出了很多避免京仓走水的法子,亦可以用在军中,很是聪慧。”
……
姜钰拥着他,轻声慢语,娓娓道来,各个臣子的形象变得十分鲜活。傅修明这才有一些身边的人是皇帝的实感。他熟知每一个官员的特点和长处,甚至注意到很多细枝末节,眼光锐利,用人得当,江山和人才皆在他掌握之中。
“等等,这个人,”傅修明在其中一页按住了,不知为何,话一出口他就明显感到皇帝身体一僵,他们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这种感觉绝不是他的错觉,“还不知道他从事什么职位?”
画上的人眉目清朗,五官并不过人,却有一种风度翩翩,谈笑自如的气度。
“……这是大国相,”姜钰顿了一下,“人挺聪明的。”
“原来是国相……不知他的名字是?”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傅修明闭着眼睛都知道此人一定十分重要,皇帝竟然就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他叫温子晴。”
“莫非也是景王大人的旧部?”
“不是,是偶然间碰到的。”
傅修明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皇帝兴致缺缺,不太喜欢这个话题。看来一人之下的大国相并不讨那一人喜欢,又或者——原因出在自己所穿越的这位大将军身上;大将军和大国相之间或许有矛盾,皇帝有所忌惮,才不提起这件事。
无论是二者中的哪一种,以前的事都与他无关,继续追问对他也没任何好处。傅修明知趣地翻过这一页,将注意力放到其他人身上,姜钰的情绪才重新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