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皇帝下朝后第一件事就是赶来傅修明所住的宫殿,就在他本人的寝宫旁边。他将这位受伤的臣子安置在此处,以便随时了解他的情况。
此刻,他正殷勤地喂傅修明喝药,药里不知道放了什么,又酸又苦,傅修明每次喝都感觉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他想直接拿碗一口闷下去,还少受点痛苦,但皇帝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有机会就一定亲自给他喂。
“不要这么叫我,”皇帝神情脆弱,像一片琉璃,“以前,你一直都是叫我云琅的。从我们初遇,到军中,到现在,一直都是。”
傅修明作为一个现代人,也的确并没有什么害怕君威的反应,他把皇帝当领导相处——你领导我,我尊敬和服从你,但彼此之间不存在尊卑关系。当然,这种就算放在架空王朝也能说是大逆不道的念头也就放在心里想想。皇帝让他直呼名字,世间能有几个臣子享受这种待遇,就算是妃嫔也未必,不得不让他谨慎对待。
“这是陛下的名字吗?”
“原来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该罚。”
皇帝的语气抱怨少,亲昵多,像一只撒娇的小猫,爪子在空中挥舞却不是威胁人,所以这话没让傅修明害怕。
“我叫姜钰,金石钰;字云琅,琳琅的琅。我的字只有你能叫,一直都是这样。”
躺了这么多天,他终于知道皇帝姓姜,这不是任何一个他知道的国姓,因此不是那些他知道的时代。八成是架空或者穿书,但事到如今已经意义不大。傅修明不像别人那样读了一本小说记住内容就穿到里面搅得剧情风生水起,他完全两眼一蒙黑,只能头铁地走一步看一步。
因此,他打算拒绝皇帝的这个要求,用和缓委婉的语气。开玩笑,他虽然不懂历史,但谁都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喜欢时,说句好话都能受赏,皇帝厌弃时,迈步时先伸左脚也是处罚的理由。虽然近些天相处下来,这位帝王对他是各种迁就、百依百顺,但谁又能保证这种宠爱能持续多久。
姜钰看出他的抗拒,但他一直都有对付这位不卑不亢的臣子的办法。
“你不叫,我就亲你了。”
“……”傅修明顿感悚然,他环顾一周旁边的宫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做出异常的反应,像是这只是极为平常、极为普通的一段对话。皇帝也笑眯眯的,只是眼底的坚定看着不像开玩笑。
行,他叫,叫还不行吗——长得再美那也是个男的啊!
“……云琅。”
“修明。”姜钰凑近了一些,声音低下来,这个唤了很多遍的名字因他的语气变得缱绻缠绵,像是情人的低语,“玉与明,真是十分相配,你觉得呢?”
“啊?哦,嗯……”
傅修明糊弄了两句,他突然有一种恐怖的猜想:这该不会是什么男同剧本吧?昏君——请谅解他这种想法,但姜钰动不动就流泪撒娇的样子让他难以相信这是位明君——与男宠——虽然他不觉得以自己的资质能成为男宠。很遗憾,这种情节的基本走向就是昏君在攻入皇宫的烽火中自杀,一般男宠也要陪葬。
“陛下,呃,云琅,”傅修明在姜钰不满的视线下换了个称呼,“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他本想问他们是什么关系,但莫名感觉问出口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于是临时改口。
姜钰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不知不觉就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他说起前尘旧事。说到前朝连出三个暴君、昏君,经历了数十年的暴政苛税酷刑,天下民不聊生,各地蠢蠢欲动。景王屯兵已久,欲让天下易主,某天被暴君召入京中议事,景王一时不察,饮下毒酒身亡。与此同时,一支Jing兵良将潜入王府,将全府上下百余人口全部诛杀。暴君以灭门景王府对天下杀鸡儆猴,却漏掉了十六岁的世子,也就是姜钰。他当时外出置办祭祖事务,因此躲过一劫。
“父亲留有后手,将自己的部下打散各地,防止被暴君一网打尽。但我当时联络不上父亲旧部,暴君发现景王世子不在府中后,以万两黄金悬赏我的人头。我求助了父亲和母亲的亲友,他们虽然没有检举,但也因害怕惹祸上身不敢帮我……”
景王世子无处可去,又因为连日奔波、悲愤交加染上风寒,某天夜里终于扛不住,倒在一处巷子中。
“天无绝人之路,修明,你当时把我背回家中细心照料。我当时满心仇恨,你一直安慰我,陪在我身边,直到父亲旧部找来,将我接走。”
他当时给傅修明留下家传玉佩为信物,说他日必定以百倍回报。此后几年,姜钰从王府世子成长为杀戮果决的领袖,他整合各地零散的军队,攻下前朝的军事要塞,瓦解王室末端的势力,游说世家大族提供帮助。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为乱世中很多人想要追随的理想君主。
“我中间回去找你,你却已经不在你家的rou铺……机缘巧合之间,我在手下将领带的一支部队中发现了你,原来你早就在我身边了。在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分开。”
姜钰的经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