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过得尤其平静,林声没想过自己稀里糊涂地哭一场还有左右家主决定的分量。靠欺负叶家来迂回着安慰他的贺洲,也让他忽得想起这人少年时的模样,虽然也是寡言而冷漠的,却不叫人觉得疏离和害怕。
开罪叶家以后,这段日子贺洲明显把他看得更紧,林声并不抵触被贺洲这样严加看管,因为这至少是一种关注和保护。
下午刚走出会场时,他就看见身姿挺拔的男人朝他走来,他习惯性地开始注意起贺洲全身上下的任何一处,以便及时处理任何不妥。
然而贺洲一上来就扣住了他的手,朝宋宜和戚理极轻地颔首:“人我带走了。”
这样理所应当的话语,尾音落在耳廓边上,就像是往心尖上捎过了一片羽毛。
两人一同上了车,抵达与周家约定好的铃兰酒店,开始落座等待。
坐在扶手椅上的男人优雅成熟,眼底惯常带着些许冷意。桌上摆着纯银的水晶酒壶,细颈圆肚线条婀娜,花草纹饰细腻漂亮。普通的服务生早已被嘱咐了不要靠近这间房,林声自觉地进入到伺候家主的角色中来,俯身为他倒了一杯红酒。
此刻手里拿着水晶银壶的林声,和这华美Jing致的古物一样明净而通透,他通身的骨骼和线条,每一处都勾画得当,晃人双眼。
贺洲略略扫了几眼,没有多看,执起酒杯,示意另一头的来人:“周宴少将。”
周宴穿着简装模样俊逸,但从利落的步履中可以窥见一点军人作风,他与贺洲是第一次见面,可语气却像是见到了旧人一样熟稔:“贺家主,我是个粗人,尝不出好酒,你给我喝就糟蹋了。”
贺洲对此人观感不错,周宴作为周家的长子,一直在常明手底下办事,年纪虽轻,却已经积累了不少功勋,远胜一些军部里尸位素餐的老油条,等到常明继任,必定也会调回常京来担任要务。
周宴抿了一口红酒,单刀直入地说道:“皇女眼界太窄,容不下人,要是让她继位,以后必定是纷争不断。殿下要我带话,不要求贺家站在他这头,只要不助常俪,日后感激不尽。”
王室毕竟实权有限,若非常俪小动作过于频繁,皇位更替这种事原本在贺家这样的世家大族里也算不上生死的大事。贺洲本不想这件事上费太多心力,即便常明开的是空头支票,也便点头允了。
几人商讨至一半,耳边忽然传来紧促的警报声,通道处的红色镭射灯快速旋转起来。
周宴反应最快,他按住自己的耳麦,取下绑在腰际束带上的小型激光枪,转手丢给贺洲,面色沉静道:“是袭击。”
贺洲手上动作娴熟的解开枪支锁定模式,稍稍侧头望了一眼:“林声,跟着我。”
身为贺家的家奴,多少都接受过基本的防身训练,面对此刻情况不明的乱状,林声稳定着自己的情绪,不给两个人拖任何后腿:“是,家主。”
原本守在门外的下属撞门入内,训练有序地护送撤离。一行人迅速来到酒店侧门出口,外面也满是破碎的墙面和玻璃,显然已经经历过一次爆破,此时人群混乱一片地四散逃离,但并未见到人员伤亡。
周宴扫了一眼现场判断道:“应该是无人机爆破。”
贺洲拧了拧眉,冷声吩咐道:“先撤离。”
一个刚从酒店里逃窜出来的男人满脸惊慌,看起来和所有酒店宾客并无诧异,当他从一行人身后经过,走在最前方周宴却突然提示道:“这人有问题!”
那男人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一旁的警卫以为是逃难的平民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开枪,此刻几人一下子被横生的变故冲散。
贺洲不怀疑周宴作为一个军人的敏锐,毫无迟疑地一枪击中那人的肩膀,血花飞溅而出时,那人也被冲击得往另一侧滑倒。冲着人群过来的男人,脸色因疼痛变得癫狂而兴奋,血水从他肩上涌流四溅,林声几乎闻到了他身上被激光枪射中之后的皮rou焦腐味,他动作敏捷地避开一步,没让他直接撞上自己。
那男人因林声的迅速躲避狼狈摔倒在地,手指之间忽然闪过一丝危险的红光,与男人不足两米之距的林声一瞬间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启动器的提示灯光。
生死之间的一秒恍惚之间被拉得极长,林声听见自己的呼吸,听见保镖高声呼着躲避,他已经失去思考能力,身体本能地后撤,心里却还在庆幸贺洲离得不近。
在轰隆巨响之中,赤红的火光高高燃起,猛烈的热浪从中央极速扩开,震荡之中掀起无数碎片。
林声被这股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浪掀翻在地,一路滚滑出去好几米。他闭眼趴伏在地,血腥味糊了满脸,在这难以抵抗的气流之中,觉得自己好似轻得没有分量。几乎同一时间,他察觉到有一只温热手掌覆在自己腰背之上,一颗高悬的心也忽得沉入水中,宁静下来。
贺洲将林声半揽在自己身下,施力死死圈住。林声的脸与粗糙地面相贴,有贺洲一臂在前为他遮挡,在这狭小怀抱之间偷得片刻的喘息。
在爆炸之后的数秒之内,浓烟扬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