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栀逐渐长大,常常会问起爸爸去哪儿了。
扶槐在上小学,已经能够察觉到各种微渺的、苦涩的情感。总会在妹妹问起这个问题时岔开话题,不让她去问妈妈,免得让她伤心。
再往后,扶栀莫名其妙地,在一份陈年报纸上看到一名男子勇救溺水儿童不幸罹难的报道,他的名字就叫扶松,而且刚好是在扶栀出生那年发生的事。
她兴冲冲地问,爸爸是不是救人英雄啊?爸爸好伟大!
扶槐看着报纸愣了好久,半天,才动了动晦涩的瞳孔。
一个复杂的笑容出现在才十岁的小学生脸上,说,“对,这个就是爸爸。”
扶松的事情知道的本来就不多,也就扶家那几个亲戚知道,几个人配合着隐瞒了下来,都告诉扶栀爸爸就是那个救水英雄。
有时候,就连扶槐都差点相信,自己的爸爸真的是个大英雄。
虽然少了个爸爸,但在叶涵眉的悉心教导之下,兄妹俩偶有争执,但还是平和顺利长大。
直到他接到电话说,叶涵眉在去山区支教的路上出了车祸,去世了。
太平间门口,他拿到叶涵眉的手机。
锁屏界面上显示的是三个小时前,扶松发的消息:【小槐也是我的孩子,你不能剥夺我见他的权利】
医院走廊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味,黑白色调的指示牌写着“太平间”三字,闪烁又刺眼。
他缓缓眯起眼睛。
说不明白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一阵反胃恶心,他趴在医院门口的花坛上吐得翻江倒海。
少年穿着高中校服,面无血色,只有双眼赤红,瘦削得令人心疼。
再后来,他和扶栀被扶江生接到身边亲自照顾。
年过半百的老人,扶氏集团的董事长,他历来严于律己,勤勤恳恳。对身边的人越是疼爱、越是倾注期待,便越显得严苛。
高考报志愿,扶槐终于对扶江生强硬的插手行为不满,和扶江生大吵了一架。
再后来,大一,一半出于兴趣、一半也是出于想气气扶江生的幼稚想法,他加入了own。
那时还不叫own电子竞技俱乐部,只能算是个自行组建的小队伍,要资金没资金,要名气没名气的一个队伍,几乎没人看好。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队伍,Yin差阳错地,集齐了五个天赋与勤奋共进的选手,一举拿下了那年的s赛冠军,创下本赛区夺冠的历史。
那一年,整个圈子都记住了这两个名字。
own和fuhu。
教练聂一远那时是这么评价他的,“你是我见过的,最鬼才的鬼才。你这双手、你这个脑子,天生就是为电竞而生。扶槐,说真的,我有预感,我们将会改写我们赛区的历史,这个奖杯,你看到了吗,明年、后年,只要你还在役、只要我们还在役,就一定是我们的。”
那时候的扶槐是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在这条电竞道路上走到底,满腔热情地留下自己的历史。
第二年春季赛,整个队伍的磨合更加融洽,在聂一远的带队下,他们顺利拿下春季赛冠军,再次掀起了国内一片欢呼热浪和追捧。
圈子里人们都说,own是神一样的队伍,史无前例地披荆斩棘,从未见过这样强悍到不用考虑对手是谁的队伍,他们会书写下本赛区的奇迹。
直到那个筹备洲际赛的下午,有人在基地外传话。
“fuhu,有人找你。”
少年挂着头戴耳机,拎着一根雪糕走出基地大门,然后看到了那段被他封死在记忆里,此生都不愿再见到的人,
从扶氏锦衣玉食的生活离开,回归了市井烟火,他整个人显得苍老,眼角添了许多细纹。
仍是记忆里那张脸。
看到扶槐,男人激动地走前了几步,似乎想去拉他的手,却被扶槐躲开。
他的声音生硬冷漠,“你来干什么?”
“小槐,别这样。爸爸是来看你的……”他走前两步,手足无措地摸了摸口袋。
扶槐已经长得比他高了,他看他需要微微仰起头,嘴角挂着一点讨好的笑容,整个人显得卑微又狼狈,“爸爸这些年不是不想来看你,只是……”
“我不想听这些。”扶槐漠然打断了他,“你有事吗,没事就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我……”男人垂下了手,自知两人之间的关系永远也无法修复,只能无力地捏了捏手心,眼底浮过一丝挣扎,“好吧,爸爸只是想说,你很了不起,你的每场比赛我都有在看,小槐,你是爸爸的骄傲。”
他的背影消失在马路尽头,少年定定立在原地,很久,胃中突然翻涌,冲到门口的垃圾桶边,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句话在很长时间里成为他的梦魇。
“你是爸爸的骄傲。”
和这句话同时出现的,是烙印在脑海深处的灰暗记忆。
那个霞光暗淡的午后,寂静无声的顶楼办公室,男人暧昧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