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姑从没有走过这么长时间的路。
走走走,走走走,不停的走,假如说一开始还能够以一个比较轻松的心态去看着周围那些见过或者是没见过的事物,走到后来,简直是凭着“不能掉队”的一口气在勉力支撑着。
“还有多久才能休息啊?”这是他问的第八遍。
“快了,快了。”刘平顺也总是这样回答。
阿姑的体力是真的已经被消耗殆尽了,自打有意识起,他就从没有走过如此之长的路,一刻不停。
他的腿已经变得肿胀,刚刚还觉得刺痛的双脚现在已经变得没有知觉,脸颊被风吹的发痛,身上因为活动而觉得燥热,想要脱衣服但是空气却又是冰冷的。他的口腔干燥,每呼吸的一口气都带着血味儿,他真的好想好想停下来。
但是却没一个人喊停。
有汗水从一个个或苍老或年轻的皮肤上溢出来,然后再一点点被风吹干,只留下一道不明显的痕迹。车轮压在地上的声音是这群迁徙者中最大的声响,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有闲心说话。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包着头巾的,裹着围脖的,穿着毛皮的,戴着耳帽儿的,每个人好像都变成了一副模样,他们的腰深深地弯下,好像这苍茫大地上的一个个黑色问号。
终于的终于,阿姑终于盼来了一声哨音,这是要求队伍停下的口号。
他吐出一口浊气,也顾不得什么干净不干净了,立马就倒在了地上。
刘平顺见他四仰八叉的躺着,连忙过去拉他:“哎,不能在这儿,咱们往边上走一走。”
“我真走不动了,真的一步都动不了了,你就让我在这儿待会儿吧,求你了,你们先去找地方,一会儿我就来,真的,我保证。我就歇一下下,等会儿我就来。”阿姑躺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鼻尖和脸颊被冻的通红,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闪着光。
刘平顺最受不了被他这么看着,但是现在受不了也得受着。这是人家的地方,长久以来的迁徙,早已经让这个队伍有了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其中就包括晚上露宿的时候,谁家在哪个位置。而现在阿姑就躺在了不属于他们的位置。
他们本就是新来者,现在又占了人家的位置,显得更是招眼。
“乖啊,咱们就动一下,咱们的位置也不远的,就两步路,”刘平顺冲他伸出手,“或者我背你过去好了,我知道你今天累了,你不动好不好?你站起来就行,我背你过去。”
阿姑还想跟野谷似的跟他再撒撒娇耍耍赖,但是余光中看到好像已经有人向着他们的位置聚集起来了,他只得赶紧站起身来。
一直走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等到现在猛地一歇下来,才发现身上真是哪哪儿都疼得要命,两条腿干脆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软得像面条,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好悬没直接跪下。
“来,上来。”刘平顺在他身前弯下腰。
阿姑看着在自己眼前出现的那个平坦宽阔的后背,伸出手去,然后打了他屁股一巴掌,啪的一声,声音清脆:“唉……走吧,你不说就两步路吗,两步路我还用得着你?”
刘平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看了他两眼。阿姑冲他呲着牙笑。
“说两步就两步啊,要是多了我可要生气了啊,累死我了。”
说得挺有骨气,但是真的做起来了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使用过度的两条腿现在闹着别扭不听使唤,阿姑想要抬腿,却发现只是自己的脚稍稍往前蹭了一点出去,他捏紧拳头锤了一下这不听话的玩意儿,砸腿的时候并没有省着力气,却发现只是有一点点麻麻的感觉,无奈,只能甩着跨摆着腿一点点往前挪。
这样的姿势奇怪而且难以保持平衡,纵使有刘平顺扶着,但是阿姑还是觉得自己随时可能要倒。
“完了顺子,完了,我这俩腿出毛病了,不听使唤了。”
“……劳累过度而已,缓一缓就好了。晚上再给你捏捏,现在你的筋和rou都是紧的,聚成一团了,捏开了就好了。”
“你可不要骗我,我不会是要不能走路了吧。”阿姑还是显得很紧张的样子。
刘平顺无奈道:“不会的,我保证。”
“要是我真不能走了,你可不能扔下我。”
“怎么会。”
“你保证。”
“我保证。”
“你发誓。”
“我发誓。”
刘平顺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要不是今天他也是走了很多路,实在没有力气,他真想一把把这人抱过去,叫他好好坐着歇着,看他到时候哪儿还来那么多废话:“……肯定没事儿的,就是一下子走太多路了,不用多想,好好歇着就行。”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就算是你真不能走了,我就去给你买个车,给你推着。”
车?啊,车。
终于走到了属于他们的露宿地的阿姑忙不迭的靠着树坐下来,听见“车”这个词后,想起来了一开始他在路上觉得很神奇的,那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