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睚走了,但谢灵乘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腕,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各种谜团像是五颜六色的海洋球,挤在他容量有限的大脑里,让人理不清头绪。
他一会儿想到燕灼,一会儿又想到林睚,还有那个被他遗忘了的录像,手指在床单上抠来抠去,烦躁地掀起被子盖在脸上。
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却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他皱着眉,拿起手机一看。
又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这个号码这些天断断续续给打来过好多个电话,起初他只当是什么推销的中介,也不习惯接陌生号码,每次都随手挂了,没想到对方这么锲而不舍。
谢灵乘叹了口气,划开屏幕:“喂?”
“请问……是谢灵乘吗?”电话那头是一个轻轻怯怯的女声,“我,我是阮依依……你还记得我吗?”
阮依依?
谢灵乘努力回想了一会儿,终于对上了一张清纯秀美的脸。
阮依依,燕灼三年前炮友之一,也是谢灵乘曾经的同学。
燕灼历来换人都很勤。当时跟阮依依在一起玩了几天就腻了,然后单方面跟她分了手,之后没过多久,阮依依就休了学,从那之后,谢灵乘再也没见过她。
“嗯,我记得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只能打电话给你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都带上了哭腔,“求求你,可以帮帮我吗?”
“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哭,慢慢说。”
阮依依吸了两下鼻子,娓娓道来。
原来,三年前燕灼把她甩了的时候,她就已经怀孕了。但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躲起来备孕、生产,现在孩子大了,她带着孩子回了国,想找燕灼,却完全联系不上他,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去问燕灼身边的人。
“我承认,是我当初算计了燕灼,我是故意怀上孩子的,觉得这样说不定有机会能跟他结婚……但是我找了他这么久,现在也清醒了。”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满是苦涩,“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我不想他一直都没有爸爸……”
“阮小姐,我无意冒犯你,”谢灵乘打断她,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像审问,“你确定真的要继续找燕灼吗?”
对于阮依依的行为,谢灵乘不置可否,燕灼自己浪荡种下苦果,被算计了怎么都说不上无辜。只是出于基本的同理心,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她。
阮依依不了解燕灼,只是报着母凭子贵的念头,觉得自己有了燕灼的孩子,就多了一份嫁进燕家的筹码。但谢灵乘再清楚不过,按照燕家人一贯的行事风格,大抵只会带走孩子,给她一笔赔偿,如果她实在不识趣的话,就会找个低调的方式把她“处理”掉。
“燕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家庭,你如果不想孩子被夺走,最好放弃去找他负责的念头,重新找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吧。”
他顿了顿,说,“关于这个孩子,我不会告诉燕灼,也不会给你他的联系方式,因为这些都与我无关,我不会插手,也请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不好意思。”
听见电话对面传来哽咽的哭声,谢灵乘叹了口气,狠下心挂断了。
夜色中,万籁俱寂。他举起手,摊开在溶溶月光下,看着掌心复杂的纹路。
他还没有自以为是到觉得自己能对别人的人生负责的地步,也没有兴趣帮燕灼收拾残局。
人总不能指望别人来救自己,谁都一样。
*
一连几天,林睚都没有再回林家。
谢灵乘有点在意,他问了谢瑜才知道,林睚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成年以后基本都住在外面,偶尔才回家过夜。
谢灵乘有点忐忑地在林家住了下来。
那晚林睚僵着背影摔门而出的样子总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以至于他竟然产生了林睚在故意躲着他的错觉。
可是想来,他跟林睚之间,从来只有他躲着这尊凶神的份。
好在,燕灼没有再来找过他。不然林睚不在,谢灵乘都不知道该怎么抵抗那股“脑控”力量。
其实,他也是在赌。
他太了解燕灼了,自己三番四次“不识好歹”,还把燕灼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以他的骄傲,只有别人低三下四的份,绝无伏低做小的可能。亲自来林家接他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再做出其他放低身段的事。
一切竟顺利得令人恍惚。
难得有一段清净日子,谢灵乘抓紧时间开始准备读博的事宜。
某天清晨,跟大洋彼岸的老师通完电话,谢灵乘起身下楼吃早饭,出楼梯拐角就看见了大喇喇坐在餐桌旁的林睚。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一双长腿随意伸展着,手上正漫不经心把玩着一把瑞士军刀,飞速旋转的刀刃看得人提心吊胆的。
林睚似乎也看到了谢灵乘,眉毛微微动了动,坐直了身子,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谢灵乘脚步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