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锐痛从自己胸口传来,随即,漫无边际的黑色便在自己视野中弥漫开来。
“你在犹豫什么呢?”何闻铃屈膝跪地,让已经伤重垂死的唐守正顺势斜倚在自己怀中。她一脸温柔地注视着唐守正遍布皱纹的衰老面容,一边开口问道,“惑心镜已经破碎,失去了灵力供应的我,只是一个虚弱不堪的幻影罢了。用你手中那件法宝的话,轻轻松松就能将我驱散吧。”
“……你有自己的记忆与情感,就和活人无异,我不能像破解一个幻术一样驱散你。”在良久的沉默过后,纪嘉泽摇了摇头,随即,在他左手上已经凝结成型的照夜犀角也化作一片灵光散去,“况且……这样的结局对他而言,也算是恰如其分吧。”
“我和他刚认识的时候,只有17岁。我是八奇门中丹青门下弟子,而他则在鲁班门中学艺。这样一算,时间还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便是几十年都过去了。”何闻铃并没有接纪嘉泽的话,只是温柔地用手抚摸着唐守正的头发,眼中散发着异样的光彩,就像是沉浸在了久远的回忆中似的,“其实他在那一批弟子中,并不是天赋最出众的,不过他从那时候起就倔得要命。别人练一天就能掌握的技巧,他要是掌握不了,就会一直练,一直练,直到天色发白,第二天天亮为止……就这么折腾了五六年,他反倒是后来居上,成了他那一辈里最出众的一个,乃至于最后被任命为门主。说起来,他还给我雕刻过全身像呢,真是栩栩如生,就和活人一样。我第一次见的时候,虽然嘴上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其实心里可是吓了一大跳:毕竟,他那时候还那么年轻,才学艺几年,就能有这样出色的作品了……”
纪嘉泽站在两人身侧,安静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留给唐守正和何闻铃的时间都已经所剩无几了,因此并没有说话,只是耐心地倾听着。
“……啊,不过,他虽然脾气倔又固执,但其实并不是一个坏人哦。如果师兄弟在木工技艺上有什么困惑向他请教,他都会一一耐心解答的;在当上门主之后,对自己的弟子也是照顾有加。”何闻铃说到这里,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他每年都会和我去邙山转转,说是寻找木材。其实那座山位置偏僻,又不在天地脉上,灵气枯竭,哪里能找到什么珍稀的原料呢。只不过他从小在邙山附近的山村里长大,放心不下自己的亲族罢了。每次去邙山,他总是能找点什么由头,向当地人高价收购一些乱七八糟的素材或是原料,我看在眼里,也懒得说破他,就当是陪他散心好了……”
“他并非……生来就是……这样冷血的凶手,杀人如麻的怪物。”何闻铃说道这里,抬起头来望向纪嘉泽,眼神中透露某种灼热而急切的光彩来,“你会记住我刚才说的这些吗?哪怕只有你一个人记住……曾经的他是什么样的……”
“我会记住的。”纪嘉泽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许诺道,“我会记住被他杀死的每一位受害者,但我也会记住你所描述的他曾经的模样。”
“是吗……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何闻铃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脸上露出了带着疲惫的笑意,“那个怪物……简直就像是黑洞一样,他的身上没有一丝光和热,只有无穷无尽的怨恨与痛苦……光是呆在他身边,光是和他说话,都会让守正一步步向着深渊滑落。我明明每一步都看在眼里,却又无能为力……”
“铃儿……铃儿,是你吗?”已经濒死的唐守正此刻忽然向着空中伸出手来,嘴里发出含糊的低语声,打断了何闻铃的回忆。
“嗯,是我哦,我就在这里。”何闻铃微笑着握住了唐守正伸出的手,低头望着他的脸庞,温柔地回答道。
“太好了……太好了,我总算找到你了……我好像……好像把你弄丢了,找了好久……好久,才重新找到你。”唐守正的意识似乎已经开始混乱,眼神也变得浑浊起来,“真奇怪啊,你明明……一直陪着我不是吗?我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啊,应该是你做噩梦了吧,我一直都陪着你哦,我们又没有分开过。”何闻铃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一边用手拂过唐守正的脸颊,一边轻声回答道。
“那……那就好……那就太好了……”唐守正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放松的神情,“啊……说起来……我……终于雕刻好了哦……你的雕像……那可是……我的得意之作……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好啊,我很期待哦。”
“嗯……尽情……期待吧……会让你……大吃一惊的……”面容枯槁如垂暮老者的唐守正,此刻眼神中流露出了如同孩童般稚气而兴奋的神情,“我就把雕像……藏在……藏在……咦,我把雕像藏在哪里来着?……奇怪,头好重……眼皮好沉……突然……开始犯困了……”
“没关系,一定是雕刻得太辛苦了,所以这会儿才会犯困。”何闻铃也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耐心地说道,“先睡一觉吧,等睡醒了,再带我去看也不迟。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嗯……好呀,先……睡一觉……”唐守正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声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