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爬山了。
上山的路上已经被暗香谷的人层层把守,我为了躲避,让祝红秋帮我置办了钩索和麻绳,绕过山的另一头,从悬崖峭壁硬往上爬。
几次险些跌落,一次手滑,一次土松,一次眼前跳过去一只大蚂蚱。
“白洱和啊白洱和,离了师父你就这么不中用吗!”我咬牙切齿自我激励道。
直到爬的我头脑发昏,手套破了磨出几个水泡,才堪堪翻了上来。越过围墙,几个身法悄无声息地往里摸,我看到长山宗内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弟子们步履匆匆往外赶,有几处居所已经被清空,大约已经在为应对暗香谷的突袭备战了。
自我下山以来,从未见过此番阵势,原来太平盛世不是常态,从天灾到人祸,也只相隔短短数年。
我此番潜入长山宗,是来寻找伊荞。
师父跟我说过,主动去找巫山淮是非常困难的事,而整个局中,我见过的与巫山淮有关之人只有伊荞,我唯一的希望之能寄托在找到这个人,在借由她寻找巫山淮的踪迹。
天助我也,伊荞还在之前的住处没离开,我躲在墙角往里望,一眼就见到了伊荞那熟悉的娇小背影。
我没忍住,生怕她跑掉,直接冲了上去,她仿佛早有预判,一个闪身躲过,然后从袖中抽出一柄佩剑,寒光闪闪,直指在我眼前。
“伊荞,我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为虎作伥!”我朗声质问。
伊荞一双眼睛凛凛看着我,从前活泼伶俐的神情全不见,轻轻嗤笑一声,仿佛在说我傻。
所以替我找人是假,故意挑逗我也不过是在玩弄我,她还打听了我师父,问了我们的住址,这些我竟然全都一五一十说给她听,毫不设防。我咬牙切齿,又气又羞,只想讨回公道,眼见她剑光一闪,我也从腿侧抽出银针,咻咻几针飞出,她腾空而起,一个转身,竟将银针系数捉于指缝。
“你的准头照比你师父差远了。”伊荞说,她故意朝我露出一个以前那般甜美的微笑,在当下的情况中,简直是在捉弄我。
“你认识他。”我握紧拳头。伊荞之前还问我师父是什么样的人,想来也是她恶劣的趣味。
人真是不可貌相。
我的底气直接虚了三分,我早知伊荞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她这般难对付。
“当然。檀清月啊,有一段日子,名头可大了。”伊荞用手指轻轻弹着我的针,好一番品鉴,“经历过那年瘟疫的人,大抵都听过这个名字罢。”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谨慎地盯着她的表情。
伊荞又露出她的招牌笑容,我只看得浑身发寒。她笑道:“料想他不会告诉你。你可知道那时候的瘟疫严重到何种地步?人都已经疯了。百姓想要把祸根灾星献祭给老天爷,第一个被推出来的就是他咯。”
我听不明白,手脚发凉。
“不过献祭了你师父也没什么用,后来又不断地献祭人、批斗人,一波又一波,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如今想起来,也算是眼花缭乱。”伊荞打了个哈欠。
我看这伊荞,只觉得她的样貌在我眼前扭曲,破碎的言语拼出一个大起大落的悲剧,我突然回忆起从前关于师父的那些故事。瘟疫蔓延,大门派无作为,他为了天下人四处奔波求药,却被走投无路的人民推去祭天。
为人抱薪者,被人亲手冻毙于风雪。
“巫山淮做了不小的推手吧。”我理清思路,冷笑一声。当年巫山淮与师父对峙,可是亲口说出来要让天下人毁掉师傅的那种话,想来那时后人民陷入混乱,“献祭”这种非绝望到一定境地不能相信之事,被有心之人刻意提出来也有理有据。
巫山淮绝顶聪明,在他眼里,Cao纵愚民之心自然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倒也不傻。”伊荞笑眯眯道。“你师父入城一二年便利于武林顶峰,身法武功又形容鬼魅,真是好容易作文章。那时候对檀清月这个名字,大家都喊打喊杀,巫公子于是放出消息说,已经集结百十号人去捉拿他啦。
“大家都以为好大阵仗呢,其实只有巫公子一人。他和檀清月二人独处,伸手就把檀清月捅个半死。你猜那时候檀清月说什么?”
伊荞轻轻笑了一声:“他说,你若是恨我,杀了我无所谓,只求我死后,你能救救天下人。”
伊荞说完放声大笑,笑得弯了腰,边笑边断断续续地说:“你看现在这些人,连他的样子也不知道,有的把他名字也忘掉了,可他们都活得好好的,只有你师父,半死不活苟延残喘,如今竟然还又回来了,真是天大的笑话,笑死我了。”
我看着伊荞的样子,心里有火在烧,燥得我发狂,耳朵里一阵一阵嗡鸣,我一跺脚大声吼道:“管你什么蜈蚣不蜈蚣,笑死不笑死,我看你们在找死!”
我抬手腕子一抖,数十枚七寸长的银针散花状飞出去,紧接着我脚下一扭,霎时蹿出好几个身位,直逼伊荞面前,伊荞不慌不忙,竟挽了个剑花,抬剑一挡,银针悉数落地。正是这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