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两人腰腹之间。银杞喃喃笑道:「春大王,还有你呐。」春大王伸个懒腰,翻身成个长条子,倚着子素腰侧继续睡去。
子素见银杞一反常态,不知何故,又不知说甚,半晌只问道:「银杞,可是受了欺负?」银杞摇摇头,转而问道:「我在此睡,可会打扰先生?」子素轻道:「怎会?你若安心,睡下就好。」说罢就觉银杞凑近身来,额头抵在胸口。子素觉他身上寒意未去,遂展臂拥住,双双入梦。
风尘之中,以真情至重,亦以真情至轻。古歌云「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人间所恨,不外是多情自缚、深情辜负、痴情错付。世人相遇相知相许,往往相离,难得相守。今另有二人,同为「情」字所害,且待道来。
却说又过许些日子,寒冬覆雪,又是知砚出门时,赶巧风师傅受寒卧病,便改唤尹师傅随他去。谁知又赶巧,青衣近数月出堂甚繁,今日又有富豪约了,久宣、青衣、尹师傅聚在欣馆,香娘不假思索便道:「教缃尹陪青衣去,久宣同知砚去好了。」
不久知砚也来了,只见他穿着淡雅,拿了个小小包袱。香娘打发双子去招马车,领久宣道内间,说明去向,又低声嘱咐道:「你入了巷子,且在一旁着知砚下车,静待他回来就是,莫要跟去。」久宣应道:「晓得。」
谁料双子去了半天,回来却道因着雪天,车夫大多不在,只寻得一辆来。久宣便道:「如此只我等四人去就好了,先送知砚,罢了再送青衣。待搁下尹师傅与青衣,我与知砚回来,就怕回得晚些。」香娘则道:「若你二人回来晚了,有我打点,去罢。」
由是四人出门,雪天寒冷,各抱了个暖手炉子,正好车厢不大,挨着倒也暖和。赶车的扬鞭一路向北,兜兜转转衚衕之间,从前向来是风师傅陪知砚来的,如今谁也不认得路。知砚别有心事,待得转入一处小巷,才唤停车。久宣扶了知砚下去,就见他径自走远,正要折回车里,却见青衣跟着下来了。久宣问他作甚,青衣答道:「我且看看去。」久宣忙拉住他,低声道:「莫闹,乾娘特意嘱咐,不可跟去。」谁知青衣拨开久宣,蹙眉望向知砚方向,忿忿道:「我倒要瞧瞧,那公玊缣究竟何方神圣,要知砚每月性命钱银供养!」久宣轻叹松手,只着他切莫教知砚发现。
青衣悄然跟去,只见知砚走到尽头,拐入另一处衚衕,青衣隐於墙角处,探首望去,遥遥见知砚停在一处门外,看似是谁家宅子後门,停驻许久,才见有人开门出来。那人个子不高,但有一身贵气,细眉细眼,长相实是平庸,却一眼就看是江南面孔。果不其然,知砚见他便讲苏州话,唤其字「留致」,公玊缣则唤他「阿坮」。
所幸青衣听得懂些,却不过是闲聊几句白话,问问家常。末了知砚将包袱递去,公玊缣伸手要接,又附耳与他低语几句,就见知砚手中一抖,摔了包袱,滚出许多金银珠玉,忙俯身收拾。公玊缣亦在旁帮他捡了,知砚草草裹起,塞入公玊缣手中,又後退一步作一揖道:「恭喜留致。」公玊缣只微微一笑,道谢告别,转身回了门後。
青衣未想二人就此了事,匆匆就要折返,才走几步,却不闻身後丝毫声响,又回到墙角看去。只见知砚仍立在原地,未动分毫,片刻又见他双肩微颤,缓缓蹲下身去,埋首膝上无声抽泣。从来只见知砚温柔亲人,哪里见过他如此伤心?青衣惊住,却也只能暗叹而去。
待回到马车处,久宣不问,青衣不说,权当无事发生,众人等知砚回来,才再启程。知砚柔笑坐下,不见面上半分凄然,只问青衣要去哪里。久宣让车夫往堂子衚衕去,道是要去哪位豪绅府宅,着车夫莫要耽搁。不料行至半路遇着骤雪,又夹寒风,车夫禁受不住,见一旁连绵几家酒肆茶肆,便问久宣可否待雪停再走,正好久宣四人也冷得厉害,当下下车避雪取暖。
此时正午後,路上行人甚多,正纷纷避入林肆。四人入了茶肆,久宣寻得处空桌,唤小二上茶,尹师傅则去付银,也为赶车人买碗热茶。三个美公子甚是引人注目,却也无法,有些个认得的,纷纷前来讨好几位头牌。久宣恭敬应之,青衣则不予理会,只望着知砚,知他面上平静、心底伤心,却又不知何故,亦不知他与公玊缣哪般纠葛,无从劝慰。不一会儿桌前围满奉承之徒,却见外头降雪只稍微转弱些许,尚未走得。又有几人匆忙走入避雪,径自往楼上走,久宣逐不去桌边一群登徒子,烦躁抬头看去,不禁愣住。青衣、知砚见他如此,也回过头去,纷纷呆了。
所谓,无巧不成书。看官猜是怎的,那上楼之人一身锦衣,怀抱女童,不正是皂云庄墨少东家?念青衣素来极少出门,难得出外,则恰恰遇见那暮想朝思。此若非缘,何为缘耶?
倒是墨东冉只顾护着女儿,未有留意,玉圆儿伏於其肩,看楼下诸人吵闹,忽瞥见青衣,「噫」了一声,却想不起他名字来,唤不出声,忙揪了揪爹爹衣领。墨东冉这才俯首望去,一时凝住脚步,痴痴不动。
一眼难慰相思,两两相望不解前怨。墨东冉失魂许久,猛地收回三魂七魄,匆匆要往楼下冲去,奈何此处人多,又要顾着玉圆儿,一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