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结发妻子,早已被你给凶残杀害了!”
此大不敬话语一出,厉书铎大为惊愕,一双鹰眸锐利瞪起,又怒又痛地冲着小儿子,“你——”
“你既知我一心只爱慕明儿一个,却非要我娶黎家幺女,毁我大好姻缘,只为了你的政治野心!”厉长安并不惧怕,字字铿锵,毫不犹豫,“这便也罢了,怀瑜是我表妹,确是纯真善良之人,我本乐意与她终身相守,过上正常夫妻该有的日子。为此,我与明儿不知咽下去多少眼泪,不知多少个夜里辗转难眠,才将一段刻骨恋情放下。你为了浇熄黎家气焰,对自己的儿媳说杖打就杖打,丝毫不顾她已有身孕,肚子里的是你的亲孙女!”
“若朕不出手整治黎家,任他们当年权势滔天,你以为今日有太平日子可享吗?”厉书铎震声而道。
“你当真是为了整治黎家吗?还是你只是看不惯明儿一心向我,打算将我俩情愫一举扼杀,好独享明儿?”厉长安反唇相讥,掷地有声,“哪怕怀瑜死后,在我心中,能伴我枕边之人,也只有明儿,你却又将司徒千琴塞进这一桩无望的婚事之中,为此不惜大开杀戒。你口口声声让我眷顾正妻,但他今时今日的境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朕,明儿,”厉书铎百口莫辩,强撑着气势,依然语气强硬,“你是当朝皇子,理应早早婚配,成家立室。但明儿身子娇弱,当年他仍一团稚气,朕如何忍心将他嫁出?”
“你不忍心?这可真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话!”厉长安仰天大笑几声,声声如刀似箭一般锋利,“那怀瑜死的那一日,你为何夜召明儿入了思齐殿?难道不是因为我丧妻,你担忧我又满心想着迎娶明儿,便对他先下手为强?”
“混账!你满口胡言,粗鄙至极!”厉书铎气得浑身发颤。
“那可是思齐殿,是你所谓的一生挚爱——父后的地方!你在那儿要了明儿,心中想着的,究竟是明儿还是父后?你可是在那至今仍坦然高悬的’清明无影’之下动的手?明儿自小尊你为师为父,一心只想报效大羽,以堂堂正正的方式!你如何对得起父后?如何对得起明儿?”
“给朕住嘴!”厉书铎的怒喝声,在涵泉殿中阵阵回响。他高扬手臂,十足全力的巴掌,下一刻便要落到厉长安的脸上。
无影,是居小渊的字,这是只有亲近家人才知道之事。以玉作裱的“清明无影”四个大字,是厉书铎登基之后的首挥御笔,赠给居小渊后,至今仍挂在思齐殿中。
厉长安眼也不眨,挺直脊背,硬着脖项,面对父亲的责打,毫不闪躲。
但预计之中的掌掴,却停在了空中,未有落下。
看着厉长安的双眼,那般倔强、毫不退让、视死如归的神色,一如二十年前的自己,厉书铎心头被无名情绪淹没。他徐徐放下手,猛作喘息,好不容易才平复下纷乱思绪,后退几步,坐回到椅子上。
厉长安深感意外,但仍不卑不亢,躬身行礼,“请父皇恕罪,但儿臣所言,句句率真,绝不敢欺君妄语。望父皇三思。”
厉书铎沉yin许久,才开金口,话音中泄漏疲倦,“你们兄弟三人,这么多年,确实只有你敢对朕说真话。这本便是父子之间应当要有的态度,坦率二字,天家人,却给忘了。”
厉长安不作否认,稍低下头。
“朕不罚你,以免愧对你一腔勇气和一番坦诚,这才是父子相待之理。长安,既然朕愿以寻常父亲之心宽容你,你可愿籍此,与朕立一君子之约?”
“君子之约?”厉长安疑惑着。
“没错,关于明儿的。”厉书铎长长叹息一声,“多年以来,朕一力栽培明儿,意欲让他辅佐大羽江山,朕也确实……待他自私了些。你方才说的话,朕确实心中有愧。但不论你我二人如何唇枪舌战,关于明儿要走的前路漫漫,本就该由他自己选择。”
厉长安犹如见到希望曙光,朝前踏了半步,面露喜色。
“朕需要你与你的皇妃,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做好大羽三皇子与三皇妃的本分,从今往后,对明儿只有手足情谊,不存其他心思。”厉书铎严肃续道,“你若答应朕,那朕便允明儿一次抉择机会。若他意在朝堂,便准他加官晋爵,若他不愿抛头露面,便可守着一方院落,在宫中平静度日,若他想要远离纷争,便赐他黄金田地,让他出宫。”
厉长安急忙追问:“那若他想要嫁给我?”
“长安,朕来问你,”厉书铎沉稳道,“你既为司徒千琴鸣不平,便应当知道,他身后已没有娘家撑腰,只剩他一人孤苦伶仃。若明儿进了临月殿,得你全副身心的宠爱,那你正妻的日子该何等凄凉?哪怕你心中对他无情无爱,也该有几分可怜吧。”
厉长安话语一顿,却仍要争取:“明儿不是那样的人——”
“更何况,你方才将你与明儿之间的感情,描述得哀怨动人,又说明儿向来有报效大羽之心,若都是实话,他又怎会愿意与他人同享夫君?若他以幕后军师之姿,助你争储,必定会惹来你大皇兄和苏家的对付,届时,他在朝露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