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获得标记的发情期,像一场持续得太久的混沌噩梦。
但只要是梦,便总有清醒过来的那一天。
当情热完全褪去,我走到酒店桌旁,喊面前人的名字: “程暄。”
他从电脑上移开视线,对我说:“过来。”
即便离得近了,他还是让我靠近一点。
带着凉意的手贴上面颊,我不太适应地闭了一下眼睛,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做出任何抗拒的举动。
但程暄只是用手背贴在我的脸颊上,感受着我的身体情况。不再发烫的面颊,只堪堪传递着体温的余热,无声地向他诉说着事实——我的发情期结束了。
“我们走吧。”看着他的眼睛,我说。
我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离开“父亲”在的地方,越远越好。
……我又开始逃避了吗?我自嘲地想,却觉得现在自己连自我讽刺的力气都已消失殆尽。
?
我坐在汽车后座上,望着窗外飞速而过的成群树木。汽车行驶得越来越快,把那栋楼远远甩在身后,也把我十几年的执念甩在身后。
不再去见父亲,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曾经想要的那份爱,现在也不可能得到。即便得到了,我知道,过去缺少的那部分也无法再被弥补。我只能带着这颗布满划痕又有些空洞的心,继续往前走。
视线收回,我看向目光落在前方道路的程暄。这样的视角,就像是上一次我在车中醒来的境况。有什么情绪鼓动着我,让我问出心中困惑已久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
话落,身旁的人却没有一点反应,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似乎都不曾有过情绪的波动。但我知道,他听见了,也理解我的意思。
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做?一次又一次,不计手段的。
沉默片刻,他终于开口了,只是眼睛自始至终都看着前方的道路,他说:“父亲出轨的那天晚上,我看见了。”
毫无起伏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他看见前面路口有红绿灯一样平淡。
但他说的是,他曾亲眼看见过,父亲出轨,和别的女人上床……和我的妈妈。
极具冲击力的事实,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一年,程暄多大?……八岁?九岁?
也许看到的瞬间并不能理解,但刺激性的画面会长久地留存在记忆中,随着年龄的增长,在某一刻豁然醒悟,明白那倒底意味着什么。
我不敢再去细想,只听程暄继续说到:“从那之后,我没办法对别人产生性冲动……”
“直到第一次在医院看见你。”
……?
看见我什么……?看见我奄奄一息毫无生气的样子,闻着和你相似的花香味信息素,你说你在那样的情况下,产生了性冲动?
可是身旁的人没有再说下去,对话在此处戛然而止。
不知道是因为路途颠簸还是无法掩饰的心理作用,汽车行驶了没多久,我便感觉胃里有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我不太舒服。”
我终究抵不过胃里难受的滋味,在道路中途放弃抵抗。
程暄让司机停车,我有些慌乱地从那个狭小的闭塞空间里逃离,终于得以在开阔的环境中获得短暂的喘息。
流通的空气,畅快的视野,以及某个方位隐隐约约传来的水流之声。
我顺着水流的声音踏上天桥,就像是冥冥中被什么所吸引似的,不自觉走了一段距离。
身子探出护栏之外,眼前被茫茫江水所充斥。开阔的江面,合着风形成一个又一个微小的漩涡,映着半明半暗的血色天空。
“这条江真美。”我喃喃道。
“美到……让人想要跳下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在惊讶中回过头来。
傍晚时分,夏风吹拂,程暄没有看向我的方向,他的眼里,是天桥下越过护栏的粼粼江面。
某一刻,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夹上了一支烟,昏暗中点燃的火星,似乎要融入远处火红的云霞之中,升腾而起的袅袅烟缕,却又把他从这幅画中割裂开来。
……但我知道,我们又有太多不同。
至少我感受过母亲不作偏袒的爱,那些难熬的瞬间,也曾有哥哥陪我一路走来。
那你呢?
目睹了那样的场景之后,体会着父母蒙着面具的爱,还有比这更虚伪的吗?
没人陪着你,没人支撑你,你盼着这样的日子早些结束,却在畸形的爱中等到了新生命的诞生。
……你又成为了哥哥。这一次,是名副其实的“哥哥”。
我永远无法切身地体会你的感受,但我知道你的选择。
你选择了和你父母一样的方式——伪装。
与其戳穿父母假装恩爱的面具,不如让弟弟以为自己一直活在爱中。
所以才有了程昭活泼阳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