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便是周一。
在杨爱棠的睡梦之中,初雪已覆满了北京城,光芒折射到卧室,令他自然地睁开了眼睛。
程瞻似乎已经起床,电脑包也都提了出去,恰在这时,杨爱棠听见外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关门的响。
……什么意思?
杨爱棠登时清醒大半。
他要上班?现在几点了?不对,我也要上班啊……
他一个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跑,却见到程瞻刚刚合上了门——从外往里——将车钥匙随手一搁,便低头脱鞋。
程瞻看见他,还高兴地笑了:“你起来得正好,我买了早餐。”
他站在杨爱棠家的玄关,仍是几乎能挡住整扇门。藏青色的大衣肩上落着雪粒,眼神清亮亮的,又将手中的塑料袋抬高了给杨爱棠瞧。杨爱棠呆了片刻,转身自去洗漱。
当他洗漱完毕,程瞻也正好将早餐盛装出来,浓稠的汤汁香气四溢,那竟是杨爱棠在北京十多年都没有正经当早餐吃过的东西——
米粉。
酸辣米粉。
两碗。
他站在餐桌前,乍惊乍喜:“哪里来的米粉……”
程瞻说:“再不吃就坨啦。”
杨爱棠连忙入座,拿起筷子,见这米粉晶莹圆润,一夹即断,显然是手工做的,剁辣椒也很正宗,鲜香扑鼻。杨爱棠忍不住又说:“你开车去哪儿买的?”
程瞻却问:“好不好吃?”
今天的程瞻很奇怪,他竟然打定主意不再回答杨爱棠的问题了。杨爱棠只好闷头矜持地吃了一口,然而立刻就睁大了眼睛,看向程瞻:“好吃!”
程瞻笑起来,自己也开始动筷,一边还瞅着杨爱棠的反应。
杨爱棠遇上好吃的东西,一向不吝于给出他最真诚的赞美。直到把酸辣的粉汤都喝干净,他只觉自己鼻子也不堵了,喉咙也不疼了,原本好了七成的感冒,现在想必已经好了九成九了!
偌大的北京,到底什么地方,会有这么地道的酸辣米粉……
“真好吃。”杨爱棠双手端着自己的空碗,嘴唇边还沾着油渍,黑色眼瞳亮晶晶地看着程瞻,“为了感谢你,这个碗我来洗。”
程瞻顿了一下,指出:“——但你今天是不是有早会?”
杨爱棠一愣,抬头看钟,霍地站了起来,椅子都被他踢得一歪,“不行,真得上班去了——你把碗放着就好。”他着急忙慌地回去卧室换衣服,又喊:“你呢,你也要走吧?”
程瞻说:“我可以送你,不过我今天要回LeVent。”
“哦。”杨爱棠反应了一下,程瞻便耐心地解释:“年终了,有汇报要做——也包括你们那边的进度。”
杨爱棠一番火速收拾,仅仅花了十五分钟,就坐上了程瞻的车,脑袋上还翘着一缕用上发蜡也压不老实的呆毛。
程瞻一边看着车后窗单手倒车,一边笑着说:“也不用那么急吧,我开车很快的。”
杨爱棠说:“你送我到公司前头的十字路口就好。”
程瞻的笑容静了静,“行。”
杨爱棠看他一眼,自己也没来由有些忸怩,“不是,就……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啊。”
“我知道,没事儿。”程瞻平和地说。
杨爱棠抓着安全带,轻轻地呼一口气,往前看,才发现院子里已满是积雪。开到小区外的道路上,树木都披着白头,澄净无云的天空好像压到车前窗上,又透出一丝淡蓝。
杨爱棠看见程瞻的手机搁在通风口上方。
“小乐同学!”他忽然喊。
“在呢。”地图语音助手很快回应。
“上一次导航去了哪里?”
程瞻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一紧。
“朝阳区望京XX路东XX胡同。”
明明是自己要恶作剧,可是听到这个答案,杨爱棠还是呆愣住了。
望京——
是那家馄饨店!
他终于吃到了那家馄饨店的早餐米粉。
杨爱棠慢慢地笑出声,转头看向程瞻。程瞻仍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闪着目光。
“还说你认识路。”杨爱棠的声音轻盈得似初雪,“自己去馄饨店还不是要靠小乐同学。”
*
程瞻如约把杨爱棠送到了公司前的十字路口,杨爱棠下了车,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程瞻稍向副驾驶这边凑过来,对他说:“我这一阵可能有点儿忙。”
杨爱棠翘起嘴巴,“我也很忙的。”
“那是。”程瞻摸了摸脑袋,“不过……有什么事儿,也可以微信联系。”
杨爱棠说:“你不回我这儿来了吗?”
他说的是他“公司这儿”,却因为语气太囫囵,在初雪的天气里,带出几分暧昧的歧义。他又立刻找补:“不是,我们的云平台你做完了?”
“会回来的。”程瞻笑起来,“有杨主管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