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爱棠这一晚睡得相当踏实。
射过三次以后,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连程瞻是什么时候射的都不知道——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不算一个好的床伴。但迷迷糊糊间,似乎程瞻还抱着他去冲了个澡,程瞻硬邦邦的腹肌在水流冲刷下滑不留手,那触感他还记得。
自己也有肌rou啊。他拉着程瞻的手来摸自己的人鱼线。毕竟足够瘦,薄薄的肌rou线条反着水光,流丽地往上延伸,到胸膛便多了几分rou感,小小的ru头始终挺立着。他被摸着摸着,便要睡着,恍惚还听见程瞻无可奈何抽气的声音。
那一张单人床已经没法睡,两人局促地挤到了另一张床上。尽管暖气充足,刚洗完澡仍旧冷得发抖,杨爱棠一躺上去便不再动弹,是程瞻给他盖好了被子。
杨爱棠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二十岁的时候。那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校园里的柳絮,漫天地不成形状地飞,就像被洗衣机绞得稀碎的纸巾屑。那时候他没有多少衣食上的享受,食堂的饭菜虽然卫生但很咸,他只有配着免费汤才能吃完。那时候他的恋爱都很短暂,那些说着爱他的人,总是很快就受不了他的冷漠和坏脾气而提出分手。
可是这一回的梦里不一样了。他梦见了十八岁的程瞻——虽然程瞻没有说,但杨爱棠知道他才十八岁。他们一起跑步,一起学习。他们一起在考试周刷夜,程瞻给他做咖啡,还会用nai泡描出一朵玫瑰花。他们一起挤食堂,程瞻负责打饭,他负责占座。他们一起去看电影,结束后程瞻抓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去吃大餐,还是泰国菜,这一回他点了四千块——
他们在夜半的宿舍楼下接吻。程瞻那么高,靠近他的时候,灯光都在他身后灭没。程瞻的吻甜得令人喉头干渴。
然而他忽然听见了哐当哐当的声音,是有人来停自行车了。他吓得往程瞻怀里更缩紧几分,不想让那边的学生看见自己是个男人。可是程瞻却笑着说:我无所谓的。
你不是想要所有人都来看我们卿卿我我吗?
只要你想要,我怎样都无所谓的。
程瞻的笑容那么认真,好像要往杨爱棠的眼睛里投注一生的重量。然而梦里的杨爱棠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是那样地欢喜,只是因为——他的确想要。
他的感情,快活而任性,总是在跌跌撞撞,东奔西跑。如今程瞻要抓住他了,他却还没有意识到程瞻的爱,原来是一张天罗地网——
程瞻吻住了他。可他却恐慌地睁大了眼睛,倒抽一口气,毫无预兆地从梦中醒了过来。
*
房间的窗帘很厚,透不进一丝外面的光,难以辨认现在是什么时间。杨爱棠仰面躺在床上,脖子底下枕着程瞻的手臂,程瞻熟睡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畔。
他花了两分钟眨眼睛,认清学生时代的自己和程瞻并没有什么交集,梦里的那些恐慌都没有必要。
以为自己马上要掉进万丈深渊,结果却掉进软绵绵的席梦思里,大概就是现在这样的感觉。杨爱棠在被窝里挪了下身子,侧卧过来,面对着程瞻。程瞻下意识地舒展手臂揽住他肩膀,又拍拍他的背。
程瞻的眉骨很高,双眼便显得深邃,鼻梁高耸,常会惹得人问他是不是混血。经过一个少眠的夜晚,程瞻的脸容透出几分颓废,下巴冒出了小小的青茬,杨爱棠伸手逆着摸过去,程瞻也并无知觉。杨爱棠望着望着,惘然地笑了。
可惜了,他真想知道十八岁的程瞻是什么模样。
他伸长手臂到程瞻身后的床头柜上,拿过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原来才六点。和他的手机摆在一起的程瞻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一下,杨爱棠抬起身子瞥了一眼,那亮起的屏幕上显示一条来自“刘先恒”的消息:“起来了没,六点半集合了!”
杨爱棠皱了皱眉,几乎想夺过手机去找这人理论,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六点半集合?到底忍住了,正想把程瞻拍醒,刘先恒又发来一条:“我待会就过去找你?1018对吧?”
杨爱棠呆了一呆,突然真正地、完全地清醒过来。
他和程瞻,做了。
*
程瞻是被一阵如催命般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昨晚他也不知自己熬到了几点才睡着——那时他看着杨爱棠熟睡的脸,看了很久,还出去阳台上点了一根烟,重新洗漱过后才上床。
他一上床,爱棠就会不自觉地贴靠过来,好像爱棠的身体里有个自动的热源探测仪,还非要把脑袋钻进他怀里才安心。
程瞻睁开眼,意识到手机也在不停地震动,几乎要把他的枕头都震翻。他迷迷糊糊按了接听,便听见刘先恒的嗓门同时从话筒和门口传出:“你是不是还没起床?今天有大领导过来啊,昨天不是说好了吗!要六点半集合的,你忘了?!”
程瞻张了张口,“……六点半,我是赶不上了。”
刘先恒一愣:“你的嗓子怎么回事?”
程瞻没有回答。
刘先恒只好说:“那我先出发了,帮你跟校友会的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