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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思昭疯了,但没完全疯。
他用春药与锁链禁锢他,用温柔与甜枣儿麻痹他,他从鬼蜮战场得胜归来,学会谋算,学会权术,他变得与从前不一样,变得让谢平霖开始害怕他。
他成为喜怒无常的上位者,让他生畏、生疑、不敢违抗他,他让谢平霖开始想念从前那个端直清正的小君子——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他还是他。”
谢平霖走出御书房,对着朗朗青空,皎皎云朵,轻轻地、叨念了这么一句话。
魏思昭在他出门的时候拉住他,捧着他的脸,用嘴唇吻掉了他颊边粘着的白米糕。
他抚弄谢平霖的头发,拈了那墨色的一绺绕在掌心里,他紧紧、紧紧地抓着他,沉声告诫:“那是朕的臣子和百姓,朕不许任何人滥杀无辜,包括你……”
谢平霖回以他一笑:“奴知道……陛下是明君,奴知道。”
他设想过他成为君王的样子,也设想过他自己为人臣子的样子。
魏思昭必不会纵容他坐大,必然会扶持另一支势力用来牵制他,在王权面前,任何情爱都无力,若有一日,他们真走到无可转圜的地步,魏思昭赐给他的鸩酒都加足了糖,可谢平霖做不到、他做不到甘之如饴地去赴死……
他不能再与他硬碰硬。
他要依着魏思昭的吩咐,处置贺酌园。
谢平霖坐在日头下,身后还跟了四个内侍负责遮阳撑伞给他打扇子,贺酌园趴在刑凳上,被扒了官服按着打板子。谢平霖起身绕着他走一圈,把吃完的蜜饯果核往他脸上唾,他指挥两侧内侍:“这样打着没意思,把他给我扒光了裤子吊起来打。”
贺酌园嘴里含了口血沫,气得直骂:“你算什么东西?我要见陛下!”
谢平霖一乐,挑着眉梢反问他:“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见陛下?”
他蹲在贺酌园身前臊白他,笑yinyin一派宠妃的样儿:“昨天瞧你就不顺眼,没成想、今天你就落到我手上。贺酌园,你算什么东西,管他叫哥哥?去到陛下寝宫,不打听清楚就往里闯,不看看是谁,你就敢出言不逊地讲荤话,说我是禽鸟、畜生、你也配?擦亮你的狗眼,好好认认清楚、我是谁!”
贺酌园被军棍押着抬不起头,勉力抬眼,目光也只能够到谢平霖那张殷红的嘴巴,看他张合着吐出骂人的话。他动动嘴唇,啐出半个“蓁”字儿又笑一下,谢平霖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贺将军慎言,你谢大人的小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诨叫的。”
原来他姓谢。
贺酌园被两班内侍拉起来,捆好了双手吊在刑架上,他打量谢平霖,发现这人与许饶年全然不一样,一副多情的漂亮壳子下,多得是玲珑的心肠和坏水儿。
他开始回想近日朝堂的争议,想起那个jian恶的佞臣似乎也姓谢,大臣们联名的奏表上了一封封,可是陛下……
陛下他总不至于,把这么个Yin狠的祸害养在身边吧?
他又想起昨日魏思昭那个泛着冷意的命令……
贺酌园使劲儿把头摇了摇,余光里正瞧见魏思昭带着一众侍从赶过来,他步履匆匆,神色焦急……
贺酌园松了一口气,想当然地觉得,今日这顿大刑是那姓谢的自作主张算计他……
如今有魏思昭救场他便不怕了——
贺酌园偏垂了脑袋睡过去,想着一会儿醒了要怎么和魏思昭认罪讨罚,再惩治姓谢的。
他是疼昏了头,竟美美地想着:魏思昭如今是皇帝,再喜欢那“蓁蓁”又如何?左不过是一个在床上邀宠的小贱人,还真想压过他做将军的气焰、反了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