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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小恩小惠,也是借刀杀人。
魏思昭自己不出面,反而将处置贺酌园的权利交给他,谢平霖心头百转勾起苦涩的笑,嘲弄也怅惘:
“陛下,”他伸出手指沿着魏思昭的眉骨描画他,“陛下比从前、高明好多……”
魏思昭将他的手指捉下来,放到了唇边又吻了吻,他哄着他,将所有的心术谋算藏进温柔里,不戳破也不理会,魏思昭轻声哄着他:“蓁蓁不是想泄愤么?”
“你明明就恨得牙痒痒,这会儿有什么好推辞的?”
这烫手山芋……
我有什么好推辞的?
谢平霖倏地一下就笑了,眼睛上瞟,努力地将那点儿怨怼的嘲讽都压下去,他抖着眉尖,挣扎着像是要把所有的心绪都抚平……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魏思昭长进好多,如今说话时、连避重就轻都学会了,亏他昨晚还和他闹——呵,真傻。
可是……
谢平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自己:
“你没想到吗?你想到了的。”
他想到了他们会渐行渐远成怨偶,会断情绝义做仇雠,谢平霖亲手打碎了曾经那个天真端直的魏思昭,是他先一步在感情里掺尽了算计筹谋与野心,如今魏思昭不过礼尚往来、还他一点点……
谢平霖提早预料过,再确认的时候便不觉得痛。
他们早已回不去,何况,帝王家的那些深情厚爱、他也没信过……
谢平霖权衡了一阵儿跪下去,倚在魏思昭的膝头仰脸看着他。
他流转眼波,不再挑衅,绕着魏思昭的手指,半开玩笑似地问他:
“贺酌园手握重兵我去处置他,您这是巴不得军中也参我呢?”
魏思昭揉揉他头顶,哄小狗似地轻声道:
“你如今身处后宫你怕什么?就算是和他结了仇怨,不也有我么?”
是啊,有你,说得多好听。
书房里的光线暗下去,是流云遮住了太阳,在天上看热闹。
谢平霖尽量把身段放低了,尝试着让话音也委婉,他半垂着眼睛,娓娓地戳破他的好算计:
“陛下这是防微杜渐,打算让文武两班都来挟制我。”
魏思昭一脸宠溺地纠正他:
“别这么说,我不也用你打压贺酌园么?”
“许饶年如今在他那儿,三两句就能挑拨得小贺去杀人,他是你曾经的下属,也算忠于你,若是某一天他笼络了小贺造了反……蓁蓁,我不希望你再有机会、叛我第二次。”
所以……
其实打从昨天起,他就在放任他与贺酌园交恶,做不成同盟。
谢平霖喉头攒动没说话,想起魏思昭昨日让贺酌园插手调教他,原来他早在那时就算计过,装着醉酒无意,实则处处用心……
只是……谢平霖忽然抬起头,有些茫然地问他:“您如何得知,是许饶年挑拨他杀人?”
“啧,傻乎乎。”魏思昭捧住他的脸,几乎是用溺爱的目光在看他了,“当然是我在他身边安插了暗卫呀,难道蓁蓁以为,在经历了一个你之后,我还会全心全意、信任别人吗?”
不会了。
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今日的恶人他是做定了。
谢平霖起身把剩下的梨羹喝净了,乖巧地往嘴里又塞了半块儿糕,他理顺衣带问魏思昭:
“陛下想如何处置他?”
“如何处置……”魏思昭沉yin了一下说了个数,“军棍的数量要在八十上。”
“余下的你自己斟酌吧。蓁蓁,朕平生最厌恶草菅人命的滥杀者,你去让他记住,你也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