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赫莱那里得到了真实,另一种真相。
皇太女殿下伊莎贝拉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在了异种女王的孵化过程中,人类与异种之间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的和谐相融,从来都只是脆弱的人类基因在被异种单方面掠夺,被迫融合成新的基因组,一步步地试探着朝着终极的进化方向前进,一切都只不过是这些无人知其来源的物种为了更接近那宇宙间至高无上的存在。
异种女王吞噬了皇太女,也理所当然地接收了对方的一切生物基因信息。皇太女已经跟人类结番,这是镌刻在基因深处不可避免的既定规律,妄图摧毁它不异于摧毁伊莎贝拉本身的既定存在。古老的传承记忆告诉它,至高的神只出自命定伴侣的腹中,以其诞育的子嗣rou身作为己身超脱此界跃迁更高维度的载体、分身。异种的伴侣当然也是异种,可是伊莎贝拉的伴侣却是一名远在数万光年星系之外的人类,女王源源不断地产卵,然而每一位负责孵化的王虫都显然不被看作是“命定的伴侣”,整个星球都遍布着它的子民,然而这些携带着伊莎贝拉的基因、本该出类拔萃的躯壳却没有一具称得上完美,每一具都无法像传承中那样能令女王超越时间与空间法则的束缚,甚至直到它寿命终尽的那一刻,连下一任新王都没能出生。
这颗星球的暴动,也正是因为如此。每一个女王……或者说伊莎贝拉的“分身”都渴望成为新一任的异种之王乃至更高一步的存在。人类伴侣的信息素必不可少,这才是当初那只王虫降落的真正原因。
搜查小队折损大半才护着林芳尘安全返回营地。他全程都很配合,安安静静,从不大呼小叫,没有给雪赫莱添半点麻烦。可雪赫莱却总忍不住回头看他,总是不放心地盯着他那张仿佛失去了所有血色、苍白如纸的平静面容。
当初皇太女跟这个野种的感情很好,好到令二人的母亲都难以接受、甚为痛恨的程度。太女殿下在异星罹难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尚且躺在皇家医院伤重无法起身的林芳尘第一时间就强制退出了维生系统,如果不是有胡安娜皇妃与公主殿下的极力劝阻他大概早已随太女殿下而去,而自那之后又是一系列紧锣密鼓让人喘不过气的宫廷政变,皇妃自杀,公主殿下被幽禁,被皇后视为罪魁祸首的林芳尘随之被踏入泥淖肆意践踏……
雪赫莱不曾见过他在中央军校时的那种似乎要介于正常与崩坏之间的状态,可是却对他初登飞船时那股坚韧期望、仿佛重获新生一般的希冀欢悦记忆犹新。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这简直不啻于世界所有残酷刑罚的总和。
林芳尘显然平静得过了头。当雪赫莱心存疑虑(以及一丝他本人绝不承认的担忧)试探着劝慰了对方几句之后,自从返回营地之后就始终一声不吭的青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语调平稳地开口,“多谢关心,但是麻烦让我单独待一会儿,有件事, 我还需要好好想一想。”
他这副轻慢的态度令侯爵很是不快,若换作其他人雪赫莱必定要愤然离去,可如今却不知怎么,或许是出自一种人道主义关怀,谁知道呢,雪赫莱耐着性子问:“什么事?你说说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林芳尘不再言语,只是疲惫地合上眼,摇了摇头,显然是一副送客的姿态。雪赫莱大怒,纠缠不已,林芳尘无奈之下只好妥协:“好吧,侯爵大人,困扰我的是一个问题……
“有一艘在海上航行数百年而不曾腐坏的船,实际上,这要归功于每当人们发现一块腐坏的木板都会把它替换掉。几百年过后,整条船的木板都被更换了一遍。人们也因此产生一个疑问……”他缓缓地抬眼,波澜不惊的目光掠过年轻人皱着眉头极力思索的脸庞,轻声问道,“现在的这条船,是否还是最初的那一条呢?”
雪赫莱并不算粗心大意之人,可是显然也并不具备多么细腻敏锐的心思,侯爵完全没能意识到这个问题背后所蕴涵的真正含义,他对于这种纯哲学式的话题一向极不擅长,正苦恼于该如何回答,林芳尘却像是已经看出他的窘迫,微微一笑,再度闭上了眼睛。
“好啦,明天见吧。”
他还是需要自己好好想一想,想一想,迄今为止发生的这些事,苦难的过往,母亲与妹妹,太女殿下曾经许诺过他的未来,光明灿烂的前景……
雪赫莱同样有一堆事要做。
如今的局面早就是当初预想中的其中一个,虽然是最糟糕的情况,却也并非没有准备解决的预案。故障已久的通讯仪器刚刚修好不久,雪赫莱就收到了来自首都星的传讯要求。如实汇报了在虫星的情况之后,一份全新绘制的星图通过星际联络网传了过来,同时侯爵个人的加密通讯频道还收到了皇后陛下的密令,要求他即便无法救回皇太女,也务必要带回一份完整的基因样本。
透过这条似乎颇为怪异的密令,雪赫莱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皇后真正的诉求,大概是希望自己能带回一位完美的继承人……或者说是可复制的继承人基因。
皇帝的病情,恐怕……
参与此次行动的都是皇后本人及其背后家族的心腹,雪赫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