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案桌前的豆大烛火跃动,好似一朵霜梅,飘落在僵持不下的两人间。
孙佑脸色难看,如惊雷入耳,“爹爹是说……玄一是内jian?”
孙罗庆把看完的信纸烧掉,很快只剩一缕青烟,沉缓道,“为父再不甘心,也得承认玄一与白犁小族那一役,大大助掌了孙门的威名。孤身上路,一袭蓑衣,一匹大马,一把乌剑,对抗的是滚滚洪流般的蛮夷暴徒,以一胜百,敌人敬畏地把他称为‘赤金恶夫’……这不就是江湖最爱听的话本吗?”
孙罗庆冷冷地笑了,“莫说你年少,连为父听了都一阵心chao涌动,盼鹿逐沙场啊。”
“爹爹话里有话。”
孙罗庆话锋一转,“可是在为父派玄一试探‘血人屠’那次,他成功使那魔头伏首,轻松得令人怀疑,‘血人屠’的来头是不是与孙门有关,之后更传出‘无明毒’原本乃孙门所制的无稽流言。”
孙佑神色凝重,眼泄杀机,“这是那贱奴故意为之,往孙门泼脏水?”
“哼,整整九年,他既帮助了孙门,又暗中陷害孙门,虚虚实实……目的就是为了Cao控孙门作为武林门派之首的发展,咱们在明,那藏在暗处的鼠辈就能看准时机扩张势力,还不会马上引来正道中人的打压!”
听得出玄一是邪教下属,孙佑没有立即认定这又是冲着孙罗庆来的正邪大战,而是谨慎地问,“爹爹明知玄一是内鬼,为何不立即掐死他,只是折辱,还保留他的武功?”
烛火忽地摇曳了一下,是孙罗庆起身,袖摆生风,孙佑的目光追着父亲去,见他转身从上锁的小柜子里取出一支青玉笛,其状如篪而长,尾端缀着红缨,豪气得很,笛身刻着一首“踏莎行”,“驿寄梅花,鱼传尺素”,孙佑认得这支笛,是爹爹的珍爱之物,经常拿出来擦拭,却从不吹奏。
孙罗庆抚摸笛身,似在细细端详,眼里又有几分心不在焉,耐性教导儿子,“废了武功,那他就当真是件废物了,废物如何引出背后之人?还能杀人的玄一,才是个诱人的鱼饵。”
“孩儿明白了,爹爹已经查出玄一其实是谁的人了吧?”谈到这里,孙佑终于露出笑容,“可惜他不肯出来,您只好放长线钓大鱼……再与这条被孙门养得肥美的大鱼合作。”
孙罗庆回头对爱子满意颔首,又语重心长道,“佑儿,爹爹知你还很想要玄一,但一条狗本就有主,还认我、认孙尧为主人,两面三刀,逢人就舔,不忠不义,这可不能养。”
见爹爹目光幽幽,暗藏警告,不容违背,孙佑压下心头歪念,拱手应是,“孩儿知道了,只是爹爹可否明说,在背地里Cao控指示玄一的到底是何人?”
孙罗庆被跟在自己身边九年的狗狠狠耍弄,恨意凝在喉头,“北凉三火教教主,夜颐。”
“玄一的真正身份是夜颐的‘长影’,名叫阿夜。”
?
玄一武功再深厚,也听不到孙罗庆和孙佑所说的惊秘,日后他也后悔过,要是今晚没有外出,早点从门主口中听见有关自己,有关“庭乌行”记忆中的缺失部分,那将来公子就不用因为他而遍体鳞伤,心死欲绝……
今夜,他跪在草庐中,违抗公子“别看”的命令,依旧凝看着缩成一团,有如幼兽,谁也不信的孙尧。
“公子赐玄一伤药,还叮嘱玄一要泡药浴,自己却完全没有上药。”玄一脸色沉沉,平寂地说了一句,听不出是责怪还是疼惜,膝盖再迈前一步,轻轻抱起单薄得不像个少年的孙尧,黛袍偏大,抱下去仍觉硌手,消瘦的吓人。
“请公子再忍耐片刻,到了地方,玄一立即为公子上药,事后公子要打要罚,玄一绝无怨言。”
孙尧被玄一的大胆举动惊到了,但也只是意思意思地挣扎两下,便不再动了,迟疑道,“去哪?”
“埋着乌行剑的山头。”
玄一临出门前,不忘拿起披风盖在孙尧身上,孙尧反应过来,“你要轻功抱我上山?可你的屁股……”
孙尧瞥了眼玄一的后tun,见那劲窄的翘起活动自如,再重的杖打到这屁股上也像是拂尘,他也是佩服,再瞥一眼,手有点痒,似乎是思念起那灼热紧窒的滋味来了,再三犹豫,抚上黑布包裹着的圆浑……
玄一侧目,异色谲冷的眼底透着温驯和沉静。
“不痛么?”孙尧白天见伤得甚是严重的……
“玄一无碍。”
孙尧又轻轻掐了掐,这完全是揩油水了,玄一依旧十分坦然,任君采撷,“谢公子关心,只是瘀血未散,筋骨有些震到,但不妨碍活动。”
孙尧却摸到他的裤子一片shi润,不知是血,还是冷汗……
“而且,玄一要为公子舒缓情毒,必定细心照料那处的伤口,侍候公子舒服。”玄一认真地说,嗓音五分低哑,三分苍浑,二分隐忍,听得人正舒服。
孙尧心里又烫又涨的,陌生复杂得很,乾脆不想,捉紧玄一的衣物,闭眼把头埋进影卫的有力胸膛。
玄一身轻如燕,足尖点枝,已掠出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