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尧收了剑,看了眼高悬的月,微顿后道,“过门是客,既然来了,烧水洗澡后再走吧。”
玄一脸露讶色,转念一想,三公子一直对自己很好,他因身子污臭,不敢靠孙尧太近,若有机会能多见三公子几眼,靠近一点……
“玄一谢过三公子。”
孙尧便把玄一领进草芦里了,家徒四壁,chaoshi发霉,床边只有一尿壶一碳盘,桌上摆着一本药理和紫铜灯台,便是孙尧所有的家当。
“噼好的柴枝捆在那边,锅里有冷水,浴桶在草帘后。”
孙尧没有点灯,玄一在黑暗循着三公子的声音摸索,地方浅窄,很快他就找齐了。烧水时,烧红的火光从锅底透出,照亮了坐在桌边,神色冷漠的孙尧,还有背对公子,脱下灰袍的高大影卫。
他身上多日以来的Jingye和污血都未有擦拭,背后乾裂的皮rou泡在脏臭的脓血里,此刻火光铺在孔武的背肌上,令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活人。
玄一跨进去时有些迟疑,热水是主人才能用的,下人不会烧水洗澡,跳进河里就行了,大冬天则用冷水抹身,更别提这是三公子唯一的浴桶,如此私密,又如此仁慈。
不敢叫身后灼热的目光久等,玄一因为伤势,以略为怪异的姿势跨入浴桶,坐下来,热水浸过肩膀。沸水太烫,一下子让伤口渗血,皮肤传来阵阵不适应的麻痹感,但等熬过了开头,热气慢慢钻入全身毛孔,舒缓被锁住多时的僵硬肌rou,玄一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异色瞳中的惨淡和苦涩,慢慢被舒适所取缔。
玄一不着痕迹地捂嘴咳出喉中的血块,然后用布大力擦拭皮肤,直至再闻不到异味,从结实的肩膀到手臂,胸腔,腰腹……分开双腿,在水下抵住浴桶,耻辱的痛楚扑涌上来,玄一抿唇忍声,伸两指进去抠出白浊……
他知道三公子能看见他做的这些,因此抠挖的时候,他红着脸偷偷看了孙尧一眼,想知道公子是厌恶还是兴味,是觉得吸引还是无感。
……孙尧并没有看玄一洗澡,和清洁体内时的那些画面。玄一能感受到,三公子是刻意撇开视线。
玄一心中轻颤,谁还会对一条牝犬“非礼勿视”呢?
“三公子……”万籁俱寂,草芦只剩阵阵水声,玄一感念道,“谢谢您。”
孙尧没有说话,只是把身子也转过去,背对玄一。
玄一加紧挖弄的动作,很快从未散热的水中出来,没有擦身,穿回刚才的灰袍,垂首立着。孙尧转头,便看见男人滴着水的墨发如瀑布贴落,剑眉入鬓,鼻梁高挺,撇除透着异族般的冷诡眸子,和底下的浓重青影,可谓丰神俊朗。
孙尧无言地从满是尘埃的厨柜里翻出压底的乾粮,一块脸大的乾净黍饼,递给玄一,“不用谢,我就当是借你来祭祀那条小黑狗了。”
玄一唇边划过无奈的笑意,又压下来,不敢伸手接过,“玄一不饿,求三公子收回去,若三公子想吃,玄一可兑水煮熟。”
囚禁在牝犬楼中,玄一早已惯了饥饿,连胃部痉挛都成了种不足挂齿的平常折磨。只是,像这种粗糙冷食,他在玄黄号时没少用来充饥,乾啃下去每每会带来硌胃的刮痛,孙尧身为府中男丁,竟然与亡命杀手吃同样的粗粮吗……
孙尧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硬塞进玄一手里,然后说,“狗吃的。”
玄一忍不住抬唇,三公子这张嘴,他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没少领教过。
就要跪地叩谢,却被孙尧万分嫌弃般扯了扯手臂,燃亮的鸟黑眸子明晃晃写着“你的身子,不必如此”。
玄一踌躇了下,改口柔声道,“玄一告退,三公子安眠。”
昔日的影卫退出草芦,融入夜色,自投罗网地返回牝犬楼中。
?
玄一既然敢逃,就有能耐对付醒来后暴怒的李牛,不牵连三公子,只是没想到副门主潘江河会把那日在牝犬楼喝醉说的戏言当真,要带玄一出牝犬楼。
玄一不肯违背主人为牝犬楼定的规矩,潘江河不肯罢休,孙门各种都有眼线,尽管孙罗庆忙于调适战意汹涌的各门各派,和打探匐奴动作,门内的大小事仍逃不过他的法眼。
被召到九重楼的潘江河生性暴躁易怒,这才明白闹大了事情,后知后觉地怕起来,面对门主责问,情急之下竟然胡乱道,“是孙尧!是三公子提出的!当日属下去牝犬楼作乐,就见三公子和那牝犬在密谋什么,孙尧公子走前还赏了那牝犬一颗丹药!这一切都有鲁固鲁管事作证!”
在不受宠的庶子和颇堪大用的臂膀之间,该偏袒谁孙罗庆用脚趾想也知道。
孙尧被五花大绑地提到九重楼正厅,身后武夫踢了他的膝盖窝一脚,孙尧失重跪跌下来,被冷水淋过的白脸抬起来,狼般的森冷眼神掠过厅里的高位者,孙罗庆、孙勋、孙佑、潘江河……全都等着把脏水泼他头上,羞辱他,看他笑话。
孙尧一身狼狈地出现时,玄一毫无波澜的眼神闪动,心痛地落在他脖颈的清晰勒痕,还有后绑双手的粗麻绳上。他所遭受的比孙尧凄惨许多,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