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本就安静的莉莉变得更为内向了。她长时间待在她的房间画画,除了去上课,几乎不出门。不过两周,便瘦得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
留意到她的封闭,雪兰不是没有试图引导,只是作为始作俑者,他说什么,莉莉似乎都不愿再听。
雪兰还未能打破僵局,一晃眼便到了晏南休假的日子。本该是全然高兴的一天,可当晏南看见变化明显的莉莉时,事情便变得有些尴尬了。
晏南沉默了一会,轻声问莉莉,“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
莉莉垂着眼,回答得简单,“吃了。”
“那怎么瘦这么多?”
莉莉静默良久,没有答话,转身上楼,“我去画画了。”
晏南眉心蹙了起来,疑问地转向了雪兰。在面对上晏南询问的目光时,无法交代的雪兰感到了扑面而来的重压。
雪兰很难直接告诉晏南事情的原委,怎么想这件事都会令他置于两难之地——说出来晏南就信吗?听起来像挑拨离间,也许会和莉莉一同被晏南猜疑,倒时更难处理,还不如不说,直接认下照顾不周的失职。
但认下了也并非良策,晏南就交待了他这么一件事,还被他搞砸了,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静默片晌,他也站了起来,心梗道:“你等会,我去跟她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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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久别重逢的晏南一人扔在了楼下,雪兰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敲响了莉莉的房门。
一会后,门开了。莉莉垂着眼皮,问他,“什么事?”
“对不起。”雪兰说。
莉莉默了几秒,就要关门。
雪兰一把撑住了门,不得不缓声哄她,“别生我气了好吗,我认输了,你想让我怎么样?”
沉寂了一会,莉莉缓缓抬了头看他,“我最近在画人体,你来当我的模特。”
雪兰一时间沉默了。他隐生感慨,画家大概是他命中的克星,也许他以后该绕着这些会画画的人走。
他两秒不作声,莉莉就又要关门。
感受到门另一侧传来的压力,雪兰忙道:“行,可以画,但不要公开出售。”
莉莉看着他,“做到我能画好人体为止。”
雪兰闭着眼应下,之后道:“跟我下楼吧,跟晏南说说话,他很担心你。”
“等一下,”莉莉叫住他,吐字清晰地问道,“你们今晚要做爱吗?”
她说话时静静看着雪兰,两只眼睛玫色发深,像花瓣过了花期。面对着这样一双眼,雪兰下意识皱了眉,“这是我的隐私。”
“不许,”莉莉道,“你们做了,我明天就不吃饭了。”
听着这样幼稚又无理的威胁,雪兰几乎被气笑了。然而最无语的是,他居然还无法不买账。
静默了几秒后,他弯了下唇角,眼中却毫无笑意,“莉莉,感情不是威胁来的。”
莉莉平静地同他对视,身上再看不出怯懦的影子,仿佛一瞬间长大了,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知道,我把你的话听进去了。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他。”
“……”
莉莉大概是故意用他的话来怼他,不得不说,颇有成效。雪兰听完,五味杂陈。
“行,不做,”他淡笑了声,手插口袋转身走了,“下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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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兰跟莉莉一前一后,在晏南的注视下走了下来。晏南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逡巡,虽然不明情况,却没有出声询问。
在沙发上坐下后,莉莉主动对晏南说:“我最近有些头疼,没胃口,吃了就吐,所以瘦了。不过头疼可能是好事,也许是记忆要回来了。
不仅是晏南,雪兰也愣住了,看着她道:“头疼不是小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莉莉看向他,“你不是在写论文吗,不想影响你。”
雪兰确实在写论文,毕业论文。他在两周前返回了学校,一边上课,一边准备毕业。
雪兰就读的帝国文史学院是一所校风保守的学校,但其中的宇宙社会学系却制度极其自由。该系提供超感空间授课模式,不强制要求学生前往教室。头两年的课雪兰几乎都是通过这种模式听讲,直到今年搬至附近居住。
不久前久违地见到一位在超感空间相熟的教授真人,经过一番畅谈,对方提醒他如果学分修够了,随时可以进行毕业申请。
雪兰的学分早已修够,而宇宙社会学是一门调研大于书本知识的学科,除了听课,学生们更多则是去自由研究、探讨银河系不同种族国别间社会关系,毕业要求也是在社会学期刊上发表相关研究。
关于毕业论文,雪兰已想好题目:《克里恩族由游牧转向定居进程中的文化及心理适应》。他准备过一阵去克里恩族定居的力诺克星进行调研和社会学数据分析,晏南大概是带不走,但也算顺便带莉莉去采风了。
没想到,莉莉却在这时说记忆要恢复了。
恢复了记忆,便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