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穿梭器离开独角兽号,到熟悉的赤焰在黑空中爆开、至熄去,雪兰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过舰桥侧壁狭小的舷窗。
透过舷窗,雪兰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远处空间站横臂上的破洞。那团看不清究竟的漆黑,像野兽的巨口,仿佛会就这样吞噬掉一切希望。
再一次的爆炸令已经残破不堪的空间站越发扭曲,在深远的太空中无声地颤抖着,也许下一刻就要崩塌破碎成废渣。等待的时间也许只有十几秒,但于雪兰而言,却漫长得好似一个世纪。
直到破洞中跌出了两道身影,暗色战斗服上的亮蓝信号灯划破虚空,雪兰才猛然找回了呼吸,迟缓地松开了不知何时攥紧了的手指。
确认了穿梭器成功将人接住,雪兰绷着脸,转身就走。他乘坐电梯下至机库,待穿梭器穿破电磁护壁驶入落下,待晏南从其中走出,便扑上去重重抱住了晏南。
牙关咬紧了,他很难拥言语表达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难以言喻的庆幸感。明明冒险的人是晏南,但他却像是劫后余生。
他将脸埋在晏南战斗服冰凉的肩甲上,轻缓地深深呼吸,这才慢慢有了真实感。
晏南甚至还未摘下头盔,顿了下才抬手拥住他。
机库中不知何时来了许多舰员,对着他们在鼓掌。安德森在一旁道谢,说晏南救了他的命。独角兽号的机械师说他对空间站的结构解构深刻,炸药位置设置得Jing巧得近乎奇迹。许多人都在说话,夸赞着晏南的英勇。
雪兰知道自己该退开了,将这光荣的时刻留给晏南,可他就是没法松手,抱着晏南像抱着他的、他的——他的什么?
雪兰自己也不明白,但他知道这人于他而言已不只是什么认真或不认真的恋爱对象,而是一种更深的、更重要的存在。
他想要晏南好,想要他闪耀,想要他的英雄事迹在银河系永久传唱。他知道晏南值得,蒙了尘的宝珠仍是宝珠,总会重新散发出应有的光辉,而他则会在身边陪着他,见证他重获本该属于他的荣光。
深吸了口气,雪兰控制好了情绪,松手放开了对方,想要退至一旁。可还未来得及退远,晏南便动手摘下了头盔,随手丢在一旁,一把将他扯回身前,垂首深吻了下来。
这是令雪兰全无防备的一吻,心脏在停顿了一刹后,轰轰烈烈地跳动起来。
听着周围爆发出的欢呼和口哨声,雪兰有种难言的幸福感。抬起的手臂勾缠住了修长的脖颈,雪兰毫不遮掩此刻的愉悦,回应得热切。
接吻于雪兰而言就如吃饭喝水一般普通而平常,他记不清次数,也很难记清楚对象,但这回却不同,雪兰知道,这一吻会成为他生命中难以磨灭的珍贵记忆,而这个人——
他确信自己不想、也不会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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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号并未再奈布拉星系久留。机械师认定空间站有全面爆炸的风险,如果冲击波影响到附近的气态巨行星PP1,便会将独角兽号置于难以预断的巨大风险之中。
向星警更新了情报后,独角兽号迅速离开了奈布拉星系,跃迁至了附近星门,走超时空航道,不计费用和消耗,加快速度折返首都圈——没有人想再遭遇更多变数了。
在超光速飞行的过程中,独角兽号舰头外因多普勒效应而蒙上了一层流转变换的幽蓝色微光,船舱里静得只可闻引擎核心转动的微弱声响。
经历了一场惊变,情绪上的起落令舰员们身心俱疲,大多已前往休眠仓休息。雪兰和晏南二人却并未休眠或睡觉,他们手拉着手,在船舱甲板上散步,享受着无人打扰的亲密。
在空无一人的用餐区就坐后,雪兰在桌下跟晏南勾着手指,轻声细语地跟他描述起首都圈的现状。
所谓首都圈,指的是位于牧夫座大角星系的首都星塞尼格斯,和绕首都星轨道旋转的巨构星环。几百年前,首都星因人口密度过大,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构建起了可容纳数亿人口的环形世界,命名为塞巴。经过百年发展,星环的繁荣度甚至超过了首都星,服务业、娱乐业高度发达。百年来,首都圈内六成人口选择移居去了星环,而塞尼格斯上剩余人口则更多是为政府工作的公务人员、军区的兵士和在历史悠久的大学及研究机构工作的学生和学者。
晏南即将就读的联邦第一军校便位于塞尼格斯,而雪兰长居的住所则位于星环塞巴之中,生活圈也主要在塞巴。不过,雪兰沉yin着,他可以去叨扰自己的父亲弗瑞,身为联邦众议院首席的他,常年生活在塞尼格斯,房产估计不少,也许便有一间靠近联邦第一军校的。
没有说明自己的打算,雪兰口中继续说着这几年首都圈发生的趣闻,待厨师罗宾端上菜后,他结束话题道:“首都圈一直都这样,变化也不大,相信你适应起来不会有什么问题。”顿了下,他补充道,“你家之前的房产已经尽数被公开拍卖走了,目前没有可以入手的,我会继续关注,如果可以,未来我会帮你买回来。”
他说话时,晏南便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睛,像是听得很专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