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谦把谭斯锦的生活情况打听清楚后,并没有贸然地出现去打扰他的平静,他偶尔有空的时候会偷偷看看谭斯锦从乐器行下班,远远看着他跟上课的小朋友亲切地说再见,再骑着单车回到附近租住的公寓,去超市买菜,再回家做饭,收拾房间,或是一个人窝在沙发看无聊的肥皂剧,在十一点准时熄灯上床休息。
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在程谦的眼中却看出了满满温情,他遥遥望着那盏公寓的灯在夜晚关上,但倒影在眼中的光却一直不再熄灭。
直到有一天,秘书带来了一个消息,谭斯锦的学生要去参加一个市里组织的儿童乐器演奏比赛,谭斯锦作为指导老师也会跟着去。
而刚好,司机的女儿也会去演奏尤克里里。
比赛在三天后举行,下班司机照常拉着程谦回住所,程谦上车后突然开口问:“老曲,你女儿过两天是不是要去比赛?”
老曲连忙应声:“是是,我闺女还是用您给买的琴去表演呢,多亏了程校长,那琴她说用着特别好,想争取个好名次。”
程谦抿嘴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比赛那天带我去一趟吧,正好看看你女儿演奏得怎么样。这事儿就不要跟其他人提了。”
老曲受宠若惊地应声:“好嘞程校长,我让我老婆提前去,要个好位置。”
程谦淡然道:“哦,不用,给我找个中间靠后的过道位置就行了,我怕万一中途有事需要离开。你们夫妇两个往前坐就好。”
老曲立马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明白程校长,我来安排,您放心。”
三天很快过去,程谦一大早就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身低调的休闲装,兴致冲冲地出了门。老曲已经在大门口等他,瞅了半天,直到他拉开车门,老曲才认出这个带着棒球帽和灰色口罩像个大学生模样的人,是自己的老板。
要不是程谦这副打扮,他还真忘了自己雷厉风行的老板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而已。
正感慨着,只听程谦低低开口:“老曲,走吧。”
老板着急了才会这样催他,他二话没说,一脚油门很快踩到了底。
到了比赛的演播厅,老曲果然给他找了个中间排过道的位置,不前不后,不远处挨着演播厅侧门,出去就是洗手间,一切都很方便。老曲夫妻俩就坐在往前隔两排的位置,既不会打扰到老板,避免了尴尬,有事还可以随叫随到。
程谦捏着入场券满意地坐在自己的位置,而后一双鹰一般的眼睛迅速扫视着最前面几排的位置,望眼欲穿地寻找着谭斯锦的身影。等整个演播厅陆续坐满了人,后台辅导的老师也陆续来到了观众席等候自己的学生出场,谭斯锦穿着低调,同样带着口罩,只露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然而在他出现的一瞬间程谦就立刻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坐在隐蔽的观众席上的人紧张地抓了抓扶手,连腰背都不由得坐直了几分,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视野中的人。
时间仿佛被人工拨快了分针,程谦觉得还没盯了他多久,赛程很快就过去了一半,老曲的女儿抱着尤克里里上了台,才分去了程谦的一点点注意力。
老曲的老婆提前去了后台迎女儿,老曲激动地鼓掌,又偷偷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见老板正专注地注视着前方,不由得生出一份自豪感。
虽然他会错了意。
又过去两个节目,谭斯锦的学生终于上台了,程谦远远看着他身体前倾,微微站起来热烈鼓掌又怕挡到后面人视线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拍了拍手。
这个钢琴演奏需要换追光灯,舞台上的排灯缓缓移动闭合,四周暗下去的同时,追光灯突然亮起,将钢琴和小小的演奏者笼罩在其中。
恍惚中的一瞬,程谦突然想起了曾经在屏幕中演奏钢琴的谭斯锦,小小年纪的他也本该有明亮而灿灿的前程,却被那件丑恶的事永远折断了正在生长的羽翼。
他内心复杂地望向自己所爱的人,追光灯的余亮打在那仅仅露出上半脸上,是仅凭轮廓就能分辨出的,连口罩都遮不住的美貌,那双琉璃般的眼睛正望着自己的学生,温柔且坚定,不见半点曾经的风霜。
程谦的心突然痛了一下,随后,悠扬的钢琴曲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流畅的音乐很快过半,全场的观众都在专注地欣赏着演奏,然而就在这时,演播厅的上空突然出来一声遥远的闷响。
台上的小朋友吓得立刻停止了演奏,整个观众席也跟着sao动起来,就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舞台顶部的灯光架突然毫无征兆地塌了下来。
远远望去,那灯架的塌落就像一艘在深海中的沉船,被海水缓缓吞没,然而近处看却如同风暴吞噬般极快地下落,几乎在几秒钟之内就接触到舞台,观众席间接连失声尖叫,那巨大的钢筋铁架眼看就要朝着台上的小朋友砸下去。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观众席中冲上去几个人,谭斯锦首当其冲地抱住了自己的学生扑倒在地,却被砸下的一段架子挡住了去路,而在他本能地闭上眼绷紧了身体的时刻,背后却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