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我却总觉得她最后这半句话,听起来似乎冰冷无比。当然,也可能是我太过于敏感了。
“那个……你中午吃了么?”夏雪平想了想,转而对我问道。
“唉,别说中午,早上都没吃呢。我这会儿刚醒。”我对她说道。
“‘熬大夜’了吧?”警局这边的俚语,跟演员行当一样,也管这种在夜间高强度的工作叫“熬大夜”。
“嗯,昨晚回局里之后,发生太多事儿了:又是抓人又是见了政客、又是媒体的,萧叡龄昨晚还来了,完事之后我还见着南港洪兴社的人了,后来又救了一个关于这个案子的证人,然后我又去民总医院待到后半夜……等昨晚睡下的时候都四点四十多了。这一宿真够人受的。”
“嗯,反正‘熬大夜’之后,有十小时的休整时间,你要不要再去休息一下?你寝室钥匙不是还没还给总务处么?”
一提寝室,我立刻又想起屋里现在还有对儿公鸭母鹅正裸着身子裆对裆,短期内我是实在不愿意再回到那个房间了,但我也真不好意思跟夏雪平直说,哪怕我俩是有了夫妻之实的母子。所以我只好说道:“唉,不用了,我都睡得差不多了,而且现在肚子里也有点空。”
“那你就去食堂吃东西吧,吃点热乎的,吃点热汤面:那家酱肉面就不错,多撒点榨菜辣椒肉末,你不是最爱吃的么?还有越南牛肉粉,暖暖胃,别凉着自己。”夏雪平温柔地嘱咐道。
“好,我知道啦。你也好好喝点暖胃的。”
接着,夏雪平那边又沉默了。
我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夏雪平?你真没事吧?”
“嗯?我真没事啊,就是有点闹肚子……呃……你怎么啰啰嗦嗦的?”夏雪平很明显地、有些吃痛了一样沉吟了一声,接着又似不耐烦地对我问道,“你给我打电话来,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其实……啧,怎么说呢?还是有的吧。”我也不知道如何组织我自己的语言,“那个……我就是昨天晚上做噩梦了,然后突然想起来我小时候在外公家的一些事情。”
“外公家?怎么了?”
“外公是……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不是特别喜欢凯撒这个历史人物啊?尤里乌斯·凯撒?我记得他还有三个本不同的凯撒传记的藏书。”
“你外公……他喜欢很多历史人物的,确实很喜欢凯撒,而且还喜欢莎士比亚写的那部剧。我倒不是很感兴趣,你要是问我这些,我真不大清楚哩。”
“哎呀,我不是想跟你探讨历史,”我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记不清是谁了,是外公还是舅舅,是不是曾经总把有一句话挂在嘴边上——‘布鲁图斯也应该被人’……唉,原话怎么说来着?”
“是‘布鲁图斯也应该尝尝凯撒的痛苦,背叛者应受尽利刃穿刺再入地狱’?”夏雪平完整无误地重复出了这句话。
“对!就是这句话!”
“这句话跟凯撒传记或者莎翁剧本没有关系,这是你外公看过但丁的《神曲》之后说的话。”夏雪平的语气突然阴沉了下来,“后来……你外公过世之后,有一阵子你舅舅……你舅舅也总说这句话。”
我轻咳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假设,但若是真的说出口——尤其是跟夏雪平说出口,我的心里还是产生了一种毫无由来且莫名其妙的紧张和压抑感:“夏雪平,我昨天做梦,梦见这句话了。当然我知道做梦这件事是有点没啥逻辑的事情,但醒来之后,我不知道为啥,就这么点时间里头,我总是……呼……我总是能把这句话,跟佟大爷的死,还有我舅舅舅妈收养的那个孩子的死,联系到一起。”
夏雪平那边,一下子彻底安静了。
“我是瞎猜的啊,我只是用潜意识和这个噩梦,把这句话跟现实一些事情强行联系在了一起。”我依旧壮了壮胆子说道,“但你不觉得,佟大爷的死也好,‘天网’干掉的其他离退休的老警察也好,当初那个被舅舅收养的孩子也好,他们的死法,都太有仪式感了么?明明一枪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用刀子或者钝器?如果行凶者是专业杀手,难道想的不是把活儿做得越利落越好?他,或者说他们,难道不怕把作案现场弄得过于混乱、结果反而让自己在现场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电话那头的夏雪平,嘴唇相互碰了一下,似欲言又止,紧接着她叹息了一声,陷入了深思。
我知道她肯定会难以接受我这种猜想,因为实际上,如果更直白地多说一句,我这完全是在把佟德达的死、舅舅舅妈和他们收养的那个婴儿的死,以及那些看似平白无故被杀的离退休老警察们的惨剧,或许还有我昨晚差点被人勒死的事情,全都跟外公说过的一句话,或者更明确地说,是跟外公的一个意志直接画了一条连线。这件事情对我自己而言也是有些荒谬的,因为虽然外公已经离世多年,但是我从小到大受到夏雪平的影响、以及每次听到父亲提起外公的时候仍然都是满眼的敬畏,外公那模糊的形象和他简单却隐隐带着铿锵有力气场的名字,早已经成为了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