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萩苡挂掉了他的电话。
尽管他说的确实没错,如果不是因为他,方萩苡根本不可能继承到这笔遗产,毕竟原配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可方萩苡又不能全然的感激他,毕竟从小到大,他半点也没有做父亲该有的样子。他抽烟、酗酒、打人,拥着一个又一个的alpha,从他们的口袋里掏取金钱。他从不避讳方萩苡,甚至还会在她的面前同她谈论自己的床事。他偶尔心情好,还会说起他的旧事,不怎么愉快,但他爱说。
方言十七岁的时候就生了方萩苡。
他妈妈是靠出卖自己身体生活的,所以他继承了这项家族传统简直是顺水推舟的事。
出卖肉体这项职业是世袭的,是代代更替的,只不过方萩苡是alpha,便颇为侥幸的逃脱了这个怪圈罢了。
不过,据方萩苡的爸爸说,他并非一开始愿意这样做的。在他遥远而又模糊的记忆里 他好像是愿意去读书的,但是后来……后来怎么样啦?他好像是被老师强奸了。真造孽啊,他那时候才十五岁,老师都已经四十五岁了。他肥腻的身子压在他幼小的身体上耸动着,而他躺在办公桌上,茫然而又无措地迎接了他并不美好的初次。
窗外的余霞成绮,蝉鸣一声哀过一声。
堕落的感觉起先并不美妙,但是如果把尊严丢掉,就不会让人这么难受。当方言发现没脸没皮的活着,尽管会招来鄙夷,但却可以给他带来温饱时,就非常痛快的释然了。他也试图把自己的这套理论灌输给方萩苡,但他的女儿显然并不买他的账,甚至还对他露出了鄙夷的神情。或许她更像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一面说爱他,一面又因为他的过去而心存芥蒂。他总觉得omega要清白。天哪,这是什么话?难道omega的清白只存在于他们的身体吗?为什么就没人来在意alpha的清白呢?他还要怨他分明有了妻子,有了情人,却还要招惹他呢!
可他那时候年纪不大,男人说几句不要钱的情话,就能把他哄得晕头转向。他还给他写诗,说什么“可否把你比作夏天”,又说什么“今晚月色很美”。他给方言念叶芝,念波德莱尔,用满腹的经纶来骗他的真心。这些话轻飘飘的,又换不来填肚的面包,可方言傻乎乎的信了。他怀上了孩子,以为对方可以离婚并给他一个家,他甚至在那段时间对摸不着、看不见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他那时候以为不管日后的生活是荆棘丛生,或是繁花满地,他都愿意跟这个男人好好走下去。
所以当男人又找了别的omega,把对他说过的情话又深情款款的说与别人听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原来所谓的深情,全部都是假的。他以为他是台下的观众,笑看着台上的丑角,到头来竟发现小丑是他自己,最可怜的是他还一无所知,兀自做着圆满的美梦。
怪他年轻,把什么都当了真。
生活不一定变好,明天也会更糟,但他没有勇气去死,就只好生下孩子好好活下去。就像他那时候被老师侵犯后想要去死,教学楼的天台他都爬上去了,最后看着楼下的深渊,又胆怯了。
他想活下去。他必须要活下去。丢掉尊严也好,放下身段也罢,清白算什么?他要活下去。
对于方萩苡,他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一方面,他是爱这个曾承载过他对未来美好希望的女儿,不然也不会把她生下来;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可抑制的嫉恨她。他嫉妒她为什么是个alpha,侥幸逃脱omega带给他的不幸与悲惨,还轻而易举得到别人对她的关心与爱护。她生在了比他好的时代,享受着他所没有的一切,凭什么?还有隔壁的佟齐,同样是omega,为什么他的两个爸爸对他这么好?居然还把他送去读大学!
这是最好的时代,被侵犯、被拐卖的omega逐渐变少,立法将omega的权益保护的更好,omega能胜任的岗位也越来越多,不少omega走出家庭进入社会,展现出新时代的独立风貌。omega妓馆被取缔了,嫖娼也成为了不合法的存在;可这也是最坏的时代,当他看着快速发展起来的城市,林立的高楼与锃亮的柏油马路取代了矮小破旧的居民楼和高低不平的路面,显出焕然一新之感时,他却发现自己早已被时代的浪潮抛却了,红颜渐老,岁月已晚。
他真恨方萩苡,汲取着他青春的养分长大着,恨她用她的存在不断提醒着他,他在堕落,而无人救助。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可他生下她的时候也才是个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看得分明,她嫌弃他,嫌他脏,嫌他庸俗、轻佻和下流,这点真像她的父亲。可是这能怪他吗?如果不是因为他这张依旧风韵犹存的脸,那个风流的男人还会记起他曾有过的情人和女儿吗?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不要脸,这笔不菲的遗产能到他们父女两的手中吗?体面换不来温饱,他的傻女儿总是不明白。
他凭借着这笔遗产住上高档的小区,也买得起过去他从来不敢想的名牌衣服和包,并结识了一群中产阶级的omega们。他在放纵的物欲中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