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渐最后还是抱住了陈酒。
陈酒在他的怀中为别人伤心,他很难说不失落,可比起失落,他却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他什么都为陈酒做不了。
陈酒闭上眼,轻声道:“她生来就是楚天教圣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但她其实只是个心软的小姑娘,可我却在她眼前杀了她的父母,让她孤身一人渡过了三千年,除了恨我什么都没有。”
顾渐第一次知道陈天皎的真实身份。
陈酒无意识地紧紧攥住顾渐的衣服:“她原本不是这样的,是我把她逼成这样的。”
顾渐的声音稍显干涩:“这不是你的本意,你那么……在意她。”
每次陈酒望向圣女的眼神,都让他,非常嫉妒。
陈酒沉默了很久,久到顾渐以为他已经睡着了,陈酒才轻声道:“她说她喜欢了我数百年,可我也……喜欢了她那么久啊。”
顾渐的手微微一颤,陈酒的声音愈发轻了:“即使是我,也没法杀了喜欢的人的家人,所以我只能让自己,不喜欢她。”
陈酒身上溢出了些许血红色的法则,顾渐意识到陈酒的情绪波动远比他表现出得距烈得多,顾渐便握住他的手,用灵力一点点帮他平息杀之法则。
陈酒低喃道:“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让人变得快乐吗?为何对我和她来说,这种事只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呢。”他自嘲一笑,“所谓的真心,毫无用处。”
陈酒顿了一下,像是突然醒悟了什么:“抱歉,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他用近乎乞求原谅的语气低声道,“可是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说给谁听。”
顾渐简直想叹气了,这家伙竟然连利用自己都不会,他摸摸陈酒的头:“陈酒,我喜欢你。”
“嗯?”陈酒猝不及防,下意识抬头。
顾渐道:“只是想告诉你而已。”他怕陈酒觉得不自在,松开手,陈酒却几乎是惊慌失措地一把抱住他。
“怎么……”
“别离开我。”
顾渐轻叹一声,陈酒向来冷静,如今情绪这么激烈,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杀之法则从陈酒身后张牙舞爪地蔓延而出,顾渐搂住他的腰,紫色的灵力笼罩陈酒,怀中人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陈酒摇摇头:“不用担心,我没事。”
顾渐并不相信陈酒说的没事,他用灵气消除了村落附近的战斗痕迹,抱起陈酒消失在原地。
顾家想必很快就能察觉到血魔心再一次出现了,此地不宜久留。
他找到稍远处凡人城池中的闲置院落,试图把陈酒放到床上,陈酒却揪住他的衣服,并不松手,顾渐只得和他一起睡下。
陈酒胸口的剑伤已经在灵药的作用下开始愈合,只是他神情疲惫,很快就睡着了。
陈酒的玄衣还有些残破,又沾着血迹,愈发衬得他的皮肤白皙,他微微仰头,侧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顾渐眼前。
看起来好脆弱,似乎轻轻一划,鲜血就会涌出。
若是没有陈酒,金羽界……
等等?
陈酒被杀意惊醒了。
他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黑眸。
又来了。
杀之法则流水般涌出,护住身体,陈酒默默等待顾渐清醒。然而今日的顾渐格外暴躁,紫色灵气撕开血色的法则,刺向脖颈。
冰冷的死亡气息近在咫尺。
陈酒只是抬手抚上顾渐的脸。性命又不是玩笑,他应该反抗的。
可他一瞬间觉得,如果他陈酒真的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情愿自己死在顾渐手里。
等顾渐再回过神,发觉陈酒在他身下急促地喘息,侧颈上流动着刺目的血红。
顾渐慌了神:“陈酒?”
身下人冲他笑了笑,眼眸清亮:“醒了?”
顾渐一瞬间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自己受赵兖影响的时候会伤害陈酒,可若是如此,那陈酒应当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陈酒为什么,不怪自己呢。
顾渐轻轻用灵气修复了陈酒的伤口:“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吧,让你在三千年后还受到他的影响。”
顾渐愈发难过:“若不是契印,你就可以反抗了。”
“就算有契印,我又不是不能防御,别担心。”
“可我……”
“只是法术罢了,若不是入梦之术,你不可能想杀我的。”
顾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陈酒,你骗我,赵兖已经死了,想杀了你的,就是我。”
“你毕竟是赵兖的转世,自然容易受他影响。”
“陈酒,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你骗我。”
“不骗你。”
“可若我不是赵兖转世,想必会更好。”
陈酒伸手抱住他,真是奇怪,为何他与顾渐总是相处得让两个人都受折磨,他却放不了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