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羡愚点头,带着容冽往陆玖所指的方向离去。
却就在他三人离开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物件忽然从江殷的腰间滑落。
陆玖提着灯走上前,弓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接着微弱的灯火一看,却见是自己亲手绣的双面绣荷包,除夕时当做礼物送给江殷的那一个。
荷包上被烧了几个小洞,透过小洞可以瞧见里面软鼓囊囊的一包交票银钱。
她刚想唤住何羡愚将东西带走,一抬眼却发现他们三人的身影早已消失。
无奈之下,值得暂且将江殷的荷包收在自己这里。
她低头,指腹温柔地摩挲过手掌心中荷包的表面复又抬起眼睫看向江殷的离去处,眼底残存的温柔亦如这满庭的流动的月华。
她拢了拢披风的领口,将荷包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袖口之中,提灯转身朝着长廊漆黑的尽头走远。
回到东阁之中,之前心里的忧虑一扫而空,陆玖吹灭了灯火,一夜尽是好梦。
这头何羡愚几个人背着江殷,原本想将他悄悄送回齐王府,可何羡愚担忧王府当中无人能够照应,遂把江殷带回了何府,徐云知同容冽二人则各自返回自己家中。
这一夜,江殷翻来覆去地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梦。
每个梦境描述的内容都大致相同。
他追逐陆玖,而陆玖毫不回头地跟随江烨离开,不管他如何哀求,如何呼唤,自始至终她都不曾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
在梦里,他追啊追啊,追到最后,总算抓住了她,于是一把将她抱住,不许她再离开他,可是他越是抱紧,她就越是挣扎……
“玖玖!玖玖!你别走!”
“殷哥儿!殷哥儿!你醒醒!是我啊,我是阿愚!”
耳畔忽然传来何羡愚的声音,江殷只觉得自己仿若在大冷天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一激灵,迅速睁开眼睛。
入眼,面前的容颜并不是那张清瘦白皙的秀丽面孔,而是何羡愚圆圆的大饼脸和一双带笑的眼睛。
江殷原本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忽然见到这张大脸,整个人顿时背脊一凉,伸手将面前的人推开,惊吓道:“何羡愚你有病啊!!”
何羡愚趟在江殷身侧,被他这么一推,差点儿摔下床。
他有些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殷哥儿,你做噩梦,便抓着兄弟撒气啊?”
江殷缓了两口气,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搂着何羡愚的胳膊,姿态十分暧昧。
他唬的一下脸闹个通红,连忙嫌弃万分地松开何羡愚的胳膊,结巴道:“……你、你怎么睡我旁边!?”
“这是我家,我的屋子。”何羡愚挠了挠头,耿直笑道,“就这一张床,我不睡这儿,那要睡哪啊?”
江殷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并非处于齐王府当中,而是在何府羡愚的房间里。
他揉了揉太阳xue,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如同注了铅似的沉重不堪。
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拧眉转头问何羡愚道:“昨夜不是一同去喝酒了么?我怎么来的你家?”
何羡愚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愣了愣:“昨晚的事情,你不记得?”
“昨晚不就同你们去州桥喝酒么?还能有什么事情?”江殷不解看向何羡愚,忽然觉得自己后脖颈处一阵酸疼,连忙伸手揉了揉,“怎么一起来,头也痛,脖子也痛?昨晚我喝醉以后你们是不是整我?”
他眼神凌厉,视线扫向何羡愚的时候气势宛若雷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何羡愚连忙摆手解释,以证清白。
他看着江殷一脸茫然的模样,想来是昨夜喝断片之后,江殷将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全都忘了个干净。
“真的?我不信,不可能!”江殷眼神怀疑,探寻看向何羡愚,“阿愚,你老实交代,昨晚我到底干什么了?”
何羡愚踟蹰地看向他:“……你真想知道?”
“你到底不说不说!”江殷是个急性子,一听这话立马按捺不住,“再不说我动手了!”
“我说我说!”对着江殷,何羡愚一向宽容和气,练练告饶,“但你得答应,我跟你说实话后,你不能骂我。”
江殷盘腿坐在床榻上,双手环胸,秀气的下巴一扬,睥睨着何羡愚:“我江殷是那种人吗?”
“也不许打我!”何羡愚又补充了一句,害怕江殷听到实情之后羞愤之下动手。
江殷不满啧声,长腿一伸,对着何羡愚软绵绵的屁股轻轻踹了下:“少啰嗦!”
“那我就开始说了……”
何羡愚不放心地看了江殷一眼,如实详尽地将昨天晚上江殷如何放狠话再也不搭理陆玖、如何吐了徐云知满身、如何听到一声陆玖的名字便清醒过来、如何一路疯跑地翻了宣平侯府的院墙、如何用石子砸窗唤陆玖出来、最后如何被容冽打晕,被他背在身上,由陆玖一路送出侯府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通通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