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他松了口气:“终于退烧了。”
络雨被他珍视的样子,她眼眶发热,鼻头发酸,两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就已经落下来,落在他的上衣里,无声无息的。
“怎么办,你这么好,不要离开我。”
声音哽咽,已经带了重重的鼻音。
聂乘风一时手足无措,他低低说着话,一字一句都打在络雨的心头:“小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他端起床头的保温杯里的水,喂她一口:“别担心,我会解决好的。”
清晨的黎明中,络雨望进聂乘风坚定的眼神里,他的自信与胸有成竹,让她着迷。
可能是病了,络雨突然变得多愁善感,眼泪还在眼里打转,她抽泣着躺在聂乘风怀里,任由他哄着,迷迷糊糊的,竟然又睡着了。
这一次再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窗外的烈日正毒。
聂乘风已经不在卧室里了,她吓得马上坐起来,四周望望,叫着聂乘风的名字,还是无人应。
络雨看着紧闭的卧室门,一时被未知的恐惧淹没,她撑着下了床,鞋都来不及穿,人已经打开了门赤着脚冲出去。
发完烧其实还是头重脚轻的,跌跌撞撞跑到二楼栏杆处,因为惯性,她的身体担在栏杆处,身体与栏杆的碰撞声,惹得楼下两个人不约而同望上来。
大堂里坐着的,不是络志勤和聂乘风,是谁?
络雨喘着气对上看着她的四双眼睛,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坐得直,他们正襟危坐的样子,让这诺大的客厅都显得狭窄了,空气变得稀薄。
络雨打量着络志勤的脸色,一路小跑下了楼。
真真正正站在客厅里,她突然不知所措,似乎站到谁的身边,都不对。
络志勤脸色Yin沉,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头,一夜的时间,他似乎并没有睡,就连衣服,都是昨天晚上那一件。
但他的脸色比昨天晚上的铁青缓解了一些,不再是愤怒的模样,他们面前的一壶茶早就干了,不知道已经谈了多久。
络雨不由得吞咽了一口。
她喉咙干着,对着络志勤喊了一声:“爸爸。”
络志勤并没有看她,严肃的眼睛盯着聂乘风,对她的叫声充耳不闻。络雨很少看到他这样冷厉的眼神。
聂乘风将视线从络志勤那边移到络雨的脚上,她脚趾白白的,粉里透着红,十个小脚趾头可爱的样子,刚刚退了烧,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聂乘风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他开口对着络志勤,泰然地说:“整个事情,就是这样。”
络志勤两个手指头夹着的那根烟一直无声无息燃着,烟灰已经很长,他没动,眼看要烧到手指了,他才往烟灰缸里弹弹,突然似笑非笑地说:“既然络雨也来了,那我们接着说。”
络雨心里打鼓,表面上还是维持着镇定,她慢慢挪几步,挪到了聂乘风身边,离他一个座位的距离坐下,面对着络志勤。
络志勤看着对面的她,短短的头发,女大不中留,可不就是她这样的。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接着说:“你什么时候走?”
络雨还没反应过来,聂乘风已经认真回答了:“下个月。”
络志勤不由看一眼络雨,才淡淡开口:“什么时候回来。”
这回聂乘风没有那么爽快了,他也迅速往络雨那边看过去,看到她一双如漆的眸子正看着他,那个样子,也是在等他的回答。
聂乘风微微垂眸,踌躇了一阵,他好听的声音才又响起:“至少一年。”
“去哪儿?”络雨嗓子干干的,一头雾水。
络志勤挑眉看看她:“你还不知道?”
他的眼光在对面两个人那儿搜寻,明白过来,然后补充道:“非洲。”
络雨一双大眼睛马上焦灼在聂乘风身上,她刚发烧,本就十分突出的双眼皮,变成了多眼皮,显得眼睛格外的大。
聂乘风看着她,她脸上的红晕比昨天好一点了,可是接下来的话,他如鲠在喉,早上面对络志勤的时候他还可以不卑不亢,此刻看到络雨探究而茫然的眼神,他突然觉得忐忑。
昨天晚上她还脸红扑扑的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要是她知道了,会怎么样?
然而,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得说。
一夜没睡,他的嗓音带着点嘶哑,他整个人却是对着络雨的:“下个月,医疗队要远赴非洲,为期一年的医疗救治活动。我带队。”
络雨脸色的红润一下就褪去了,她咬着嘴唇,喏喏地说:“你没说过……”
络志勤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冷冷地看着聂乘风:“既然你早就决定了,怎么还来招惹小雨?”
一趟非洲,十万八千里,大洋彼岸,更让络雨担心的是,贫瘠的土地,有□□,有疾病,还有未知,她怎么放心?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穿鞋,但也还好,踩在地毯上没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