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有事要吩咐他去办。”
千色许久才从那怔忪里清醒过来,之前所有的期待都碎成了粉末,风吹无痕,可心底却在滴
滴淌血,一声比一声更凄厉地高声嘶吼——
不,不是我不记得你,而是你已不记得我……
眼眶灼热地,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一身紫色华贵的袍服,看他戴着金冠,髻着玉簪,低
头公文,那黑发优雅地垂在颊边。此时此刻,他挺拔的身躯散发着缄默与沉稳,与这紫微殿
的肃穆于不经意间融为了一体,身上蕴含着一种稳柔而劲秀的力量,像温柔且泛着冷光的剑
刃那般,将螫伏的力量潜藏在剑鞘之中,丝毫不显得突兀。
这,是北极中天紫微大帝平生,不是那个当初跟在她的身后形影不离的青玄。
什么也不记得,那么,于他而言,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形同陌路。
没有任何人听见了她心底泣血的嘶吼,终于转身,她步履踉跄,神思恍惚,也不知自己是怎
生静默地出了那紫微殿,更不知身后的那一双眼眸一直深深注视着她,追随着她,若有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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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色站在紫微垣大殿后殿前的台阶上,一站就是一整夜。
紫微垣乃是离日与月最近之处,白日里艳阳高悬,如同烈火燎原一般炎热,夜间,日落扶桑
树,月华清冷,这里却又是如同千里冰封一般酷寒。
那一身妍丽的红裳,血一般拖曳在遍撒了如霜月色的地上,似乎是沿着她的足迹蜿蜒出了一
条触目惊心的血迹,肌肤衬着夜色与月色,更显得病态的惨白。抬起头来,她看了一眼那仿
若尽在咫尺如盘的圆月,银光满地,如丝缎般柔和,尔后她便一直低垂着头,一声不响,如
同月下的一抹游魂。
月色如练天如水,月光混着薄雾洒在她的眉眼间,黛色的睫毛掩映着眸中的所有情绪,满头
白发如同积雪一般微微发亮,涤尽了她一身的铅华,却抹不去其间的萧瑟与落寞。
远远地,凝朱便就看到了她,可是却又不敢公然地在这寂静的夜间大呼小叫,只得待走进了
些,才呼呼地喘着粗气,捂着胸口询问:“师尊,你在这里做什么,可让我一通好找呀!”
千色抬起头,夜半的寒风将她的眼染得有几分迷离,满头白发恍如月光下的积雪,许久许久
之后,才开了口,虚无缥缈的语调像是夜间转瞬即逝的风:“你找我做什么?”
“我听云泽元君大人说,帝君早些时候传了他去问话,问的全是与你有关的,后来,许是不
太满意,连公文也不批了,索性亲自去了一趟凌霄殿,专程过问你的事!”虽然已是成了仙
,可凝朱仍旧改不了以往那凡事先带三分激动的性子,说起了话来眉飞色舞,添油加醋,明
明不过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小事,也能说成是天翻地覆的大事:“从凌霄殿回来之后,帝君又
差了我去,一番交代,说从今往后,他夜间批阅公文,都由你去紫微殿伺候笔墨!”
末了,未见千色脸上有什么惊喜的表情,她倒似乎甚为欣喜,高高扬起的眉梢显出了几分得
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实在太好了!师尊你跟在帝君身侧,帝君必然会亲自点化你,
要想重修功德再登仙籍也不过是迟早的事!说不定,就连青玄师父也——”
说到这里,她骤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立刻噤声,有些尴尬地看向千色,却见千
色低眉敛目,静静看着自己的手心,蜿蜒的掌纹,像是早前彼此曾艰险跋涉过的路程,留下
的都是难以磨灭的印记。
师尊心里一定还想着青玄师父的吧!?
她不胜唏嘘,突然忆起自己曾经的往事来。那时,当得知玉曙不记得她了,她一度以为自己
是这世间最凄惨的存在,只恨不得死了一了百了,可后来,她看到青玄师父为了救师尊而挖
心,师尊为了救青玄师父而硬闯紫微垣,她才知道,原来,能活着,的确是一种幸运。至少
,还活着,就有希望,不是么?
总好过师尊与青玄师父,天人永隔,形单影只……
后来,她跟着云泽元君修道,也曾想过在帝君面前说起师尊和青玄师父,可一来,她问过云
泽元君,元君大人也说青玄师父是没救了,否则,南极长生帝君也不至于撒手不管,二来,
她对紫微帝君也的确是心存畏惧的,便只能将这事一直悄悄藏在心里。
此情此景之下,凝朱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