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被人前簇后拥的文宝杨盈盈施礼。
梁洛兮今天穿了件素色的衣服,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需要去穿讲究的宫装了。然后又比往常还要少的佩戴装饰,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淡雅脱俗。
碰见并不想遇到的人,文宝杨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口气变得有点生硬,她斥责道:“朕什么时候允许你出来了?!”不过人后来转念一想,梁洛兮并不是会随意去违抗旨意的人。文宝杨因而把放在梁洛兮身上的视线转移到了絮染那里。
文宝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眼见她就要将罪责怪到絮染头上,梁洛兮几步上前,将絮染拦在身后,说:“不关絮染的事,都是臣妾擅自的主张,皇上若要责备,还请怪罚臣妾一人。”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不卑不亢,带着一种特有的魄力,让人无法忽视。
“罚,当然要罚了,”目光早已经收回,文宝杨把玩着手里挂有红色流苏的铜戳,声音绵长拖拉,人显得有点儿漫不经心,“不过,领罚的可不止是你一个。敢违抗圣旨纵容你出宫的人,朕嘛……当然是想瞧瞧他们到底有多大的胆。”
“是臣妾的意思,全部责任且由臣妾一人承担,还请皇上放过他们。”梁洛兮不应絮染拉扯她衣袖的举动,把罪责独自揽下。要不是因为风筝突然断线飞走,絮染也不会让她帮着求情出来找寻。梁洛兮虽然性格清冷,不容易袒露心事深交,但待人有礼和善,人缘向来不错。所以听到梁洛兮的请求,守卫的几个人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放两人出去。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能替他们求情?”文宝杨生气了,眼里流露出来的不满十分明显。
“臣妾没有资格。只是这件事情因臣妾而起,臣妾自然该全数担当。”梁洛兮缓缓答道。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了,文宝杨心口霎时涌上一股子气来,她点着头似乎是要成全对方地冷冷说:“好,朕就成全你。来人啊,把废后给朕拉下去……”话刚说到一半,文宝杨就再也讲不下去了,突然袭来的昏眩感觉让她力气失去大半。
贤嫔见着文宝杨脸色有些不太对劲,靠近她身侧,唤了一声:“皇上?”
“回宫,送朕……回……”文宝杨脸上透着不自然的红晕,虚着气,她试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回宫的路太远了,咱们就到冷宫那里歇息会儿,皇上认为呢?”贤嫔征求意见地问道。文宝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地方当然是就近选择会比较好。前面就是梁洛兮的住所,文宝杨当然不肯答应了,奈何身子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就给人送进去了。
先起的时候,梁洛兮见文宝杨忽然陷入昏沉状态,深感担忧地走上前准备搀扶对方,却是被文宝杨拦手制止了。即便到了这种时候,文宝杨还是能保持清醒地拒绝来自她的好意,只肯让贤嫔在身边陪伴照料。
梁洛兮心里多少明白了什么,不再上前,远远看着在文宝杨身边忙活的贤嫔,不时为她把脉。
梁洛兮就这样安静地站在一旁,与屋里来往穿梭的人显得格格不入。躺在床上休息的文宝杨人此时很虚弱,梁洛兮见着,难免会觉得心疼,还差三个月就满两年的不相见,再次遇见不想却是现在这般情景。
其实梁洛兮自个儿也觉得呆在这里并没有多大的意思,帮不上半点的忙不说,站在这里还挡了来去的人道路。想了想,梁洛兮最后觉得还是离开为好。反正文宝杨现在也病躺在床上,顾及不到她这边,因而梁洛兮慢慢地、慢慢地退出了房门。
“娘娘,你出来了?”絮染见梁洛兮从房间退出来,立马走上前问说。
梁洛兮怕在门前说话会打扰到里面人的休息,领着絮染走到一旁,才说:“皇上身边已经有了伺候的人,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絮染了然地点点头,然后说起了另一件事,显然她对之前的事情还是非常记挂的:“娘娘,奴婢同您说,奴婢刚才真不是有意要去见皇上的,是皇上被咱们掉落在树上的风筝吸引,派人过来摘取的,奴婢这才歪打正着与皇上碰了面儿……”絮染说着就后悔起来,自个儿当初就不该为了个风筝与人纠缠,如果后来自己能离开得快一点儿,说不定娘娘也就不用与皇上见面,娘娘自然无需受到责罚了。到底,絮染心里默默叹气,是没想过皇上对娘娘这般绝情心狠啊。
“好了,絮染就不要再想那件事情了,”梁洛兮安慰她道,“私自出宫的事情,我到时候会去同皇上说明的。”
“可是娘娘……”絮染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出了梁洛兮的心不在焉,她只能点头答应了。
梁洛兮出门的身影,文宝杨用余光瞅见了。门栏掀起了裙摆,白色只是刹那间留给人的恍惚错觉,然后一切又归于平常。
文宝杨收回视线,困顿地闭上了眼。她似乎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这场梦漫长得像是人再也不会醒过来一样。文宝杨在这场没有尽头的梦里沉睡,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明明什么都在眼前清楚看见,人却不断在流失的记忆里迷失方向。就在文宝杨以为自己会睡得昏天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