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盈盈如朝露,看得人大气不敢出,唯恐对比出自己的俗气。
春嬷嬷道:“姑娘,我家夫人来探望你。”
星妤起身福了福,“出门匆忙,让夫人见笑了。”
刘夫人不着痕迹望了春嬷嬷一眼,收敛轻视,笑容热切,“我女儿年下新衣多做了两身,因她正在长身体,衣裳不免做宽松了些,本还可惜新衣闲置,如今想来天意如此,这衣裳就是为姑娘准备的。”
星妤瞥了眼丫鬟手中华衣美饰、奇珍异宝,淡然一笑,“夫人有心,此举于我无疑是雪中送炭,只是其他的,我尚用不着。”
刘夫人道:“我们一家都住在府衙后院,这宅子不常来,也就没安置些能入眼的陈设,这些小玩意摆在姑娘房里,也只为给过年添个颜色。”
星妤慢条斯理品茶,并不接话。
刘夫人端起茶饮了一口,笑道:“还未请教姑娘贵姓。”
星妤微怔,半真半假道:“我此番与表哥出来也没同家里商量,无法与夫人细说,还请夫人见谅。”
刘夫人自是表示理解,闲话几句便告辞。
春嬷嬷是知府千金的nai嬷嬷,一点也见不得自家姑娘受委屈,出了主院就道:“聘为妻、奔为妾,夫人让人去成衣店给她买两身就完了,何必拿姑娘心头之爱?”
刘夫人冷了脸,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斥责春嬷嬷,“衣裳值什么?老爷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一个不好,就会官职不保,你说你把蔑视写在脸上是要给我们招来灭顶之灾是不是?她便是妾,那也是首辅的心头rou!她不说,那是她不屑计较,可若有一日我们犯到她手上,你且她态度!”
春嬷嬷惊恐不已,当下掌嘴,“奴才有错,奴才知错……”
刘夫人蹙眉,“行了,这事等请走这尊佛再和你计较。那姑娘也不像记仇的,你无需刻意讨好,只恭恭敬敬伺候她,看能不能以此来抵消你的愚蠢。”
春嬷嬷再去星妤面前,已是卑微之态。
星妤继续翻着闲书,似从未发觉身外之事的变化。
傍晚陆南浔回府直接进了主院,室内温暖如春,烘得他通体舒畅,叹道:“还是你们女子会享受。”
星妤拿着一块无暇玉珏把玩,“还是真,大人在外辛苦奔波,最先受益的反倒是我们女子。”
陆南浔这才注意到四方小几上的琳琅珠宝,皱眉片刻,眉目舒展道:“你倒是什么环境都能适应,不过刘夫人拿这么多东西讨好你,你怎的不为她说句好话?”
星妤抬眸,似笑非笑道:“我说话会惹大人不高兴,我不会说话,大人也会明白其中意思。”
“你既如此通透,那你说我要不要因你做一回贪官?”
“该如何,大人心中自有定论。”
与她相处久了,他养成了只听自己想听的,姑且当作她了解他,又想起一件事,“你哥哥曾与你擦肩而过,只不过被陆续他们糊弄过去,我罚了他们二十军棍。”想了想,又道:“若不是担忧你觉得自己在兄长心中份量不够,我才不说与你听。”
她低头不语,昏暗光线将她照得脆弱易碎,他忧心忡忡之际,又听她冷漠道:“最应该罚的,难道不是大人?”
陆南浔道:“你说怎么罚,我都认。回去以后我会去你哥哥面前请罪,也会向家中坦言。”
星妤以为他会拂袖而去,不想他只是看似骇人的乌云,风一吹即散,留给她不知所措,只傻傻望着他深邃眉眼,全然忘记了上一刻准备争锋相对。
她收回视线,起身把灯点上,背对他道:“其实我是想收了这些东西,再让兄长呈到皇上面前治你的罪。”
良久不见回应,她返身只见他一脸错愕,随即流下两行清泪……
星妤愣在原地,复递过猫戏蝴蝶锦帕,“我对大人起了坏心,大人不该感动才是。”
陆南浔心中窘迫异常,在雪中连续赶路,他也不能免俗患上了眼疾,见不了强光,一见就落泪。不过事情已经发生,顺势缓和彼此关系才是上策,接过她的香帕擦拭眼泪,似模似样道:“想置我于死地的绝不手软,你是第一个嘴上说要害我,却下不了手的。”
星妤宁愿时光倒流,这下可好,见了男人的软弱,对他的恨意添了水分,最后会留下什么,只有天晓得。
陆南浔佯装不知她的纠结,用协商的口吻道:“我库房收纳比这珍奇百倍,不如把这些寻常物退给刘夫人?”
她仍旧沉浸在自己思绪,下意识答:“刘夫人说摆在屋里添颜色,咱们也只当颜色看,走时不带走就是。”
他靠近她一点,压低声音诱哄道:“所以你刚才只是想吓唬吓唬我?”
星妤退后一步,警惕地望着他,“你怎么老是胡思乱想?”
陆南浔面上挂不住,起身外走,嘴里嘟嚷着:“一不问好,二不传膳,真是不体贴。”
作者有话要说: 陆南浔:你今天怪怪的。
星妤:何处怪?
陆南浔:怪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