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羲岚脸色苍白地指着杨玉环:“似、似乎昨天偷偷吃光玉环姐姐的荔枝后,小腹便一直疼痛难当……”
李隆基惊道:“什么,你把荔枝全吃光了?”
“妹妹,你还好吧?”杨玉环立刻站起来,想要下去扶她。
见杨玉环如此,李隆基的脸色也缓和下来:“罢了,罢了,看你们姐妹情深,朕先不惩你。玉奴,你扶她去含凉殿将息,给她传御奉。”
御奉是专门伺候天子的御医,也被召唤来治一个小小的裴羲岚了。不过宫人们都明白,只要与杨玉环有关,任何滔天大事也变成了鸡毛蒜皮的渣滓。他们对此司空见惯,无人闻之变色。裴羲岚在杨玉环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离开晚宴,顿时也没什么人记得邢逸疏与她那点破事儿。然而,刚出去进了马车,她就舒舒服服地往椅子上一靠:“总算是出来了。”
杨玉环愕然道:“你……你居然是装的?”
“难不成要杵在那儿,让陛下钦点我当邢逸疏的侍婢?”
“你是我表妹,陛下不可能让你当侍婢的。唉,你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没事,陛下宅心仁厚,不会计较小女子这点心机的。”眼见杨玉环无奈地摇头,裴羲岚撑着下颚,笑道,“其实,当陛下的女人每天都锦衣玉食,车尘马足,这不挺好。陛下如此专情,阿姐可是一点不动心?”
杨玉环将头转向窗外,一副百结愁肠的样子。裴羲岚想,这天下真有李隆基这样当爹爹的吗,一天内砍过自己仨儿子,还跟自己儿子抢老婆,睿宗皇帝和窦德妃都是咋教他的呢?玉环姐姐到底是个忠贞不二的娘子,怎能容忍自己嫁公公,此刻必然在挂念寿王。裴羲岚把头歪过头去,道:“阿姐莫难过。”
“我不是难过。只是……”杨玉环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声。
“只是?”
“他非但是九五之尊,又是李瑁的父亲,我理应对他敬重。可是,我也说不出是何缘由,一看见他,就会忍不住发脾气。可是,他又不是那样坏的人。前些日子,他巡行去过杨谷白起台,命高僧设水陆斋超度亡灵,为它命名为省冤谷。他回来告诉我,那是战国时白起大败赵括的地方,当年赵军被秦军杀得丢盔卸甲,死伤甚众,血流成河,因此杨谷之水至今仍叫丹水。这一场败仗,皆因赵括不听先父遗言,妄居将位,才会一时失足成千古恨,牵连赵国蒙受重创。陛下还由此跟我聊了很多历史故事,而后叹息良久,发誓此生都要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扬立大唐之威……他,他或许在李瑁之事上做得不妥当,但确实是一个明君。唉,其实事已成定局,我只需随遇而安便好,又在难过什么呢……”说这番话时,她们刚好下车,步入含凉殿,裴羲岚隐约知道美人心中藏了些锦绣,却不大愿意深思,只是默然听她一个人纠结。
杨玉环轻声道:“不谈我的事了,谈谈你的。你与邢少师是怎么回事?”
“我和他是好朋友,讲义气,今天也是有了我,他才逃过一劫。”
“是么。”杨玉环似信非信地看着她,“可我怎么觉得邢少师对你有意?”
“不太可能。”
“对你无意,只需亲那胡姬便是,为何要来亲你?朋友可不是这么当的。”
裴羲岚这下语塞了。适才情况紧急,她没时间去回想邢逸疏那一吻。此时细想下来,只觉得面红耳赤头发热,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是啊,他为何要亲自己,去亲那胡姬不是简单得多?即便是好兄弟,这么做也略似断袖。何况她是个姑娘。gui爷脑子进水了么。
此时,一个宦者来报:“禀太真道长,陛下派邢少师与御奉前来为裴幕僚看病。”
裴羲岚与杨玉环对望一眼,迅速跑到榻上躺着,一旁的宫婢配合地掏出毯子盖住她。不过多时,邢逸疏带着两名御奉进来。看着他徐徐靠近,紫袍贵冠,身姿修长,她的第一反应是往后缩了缩。他在她身边坐下,挽袍伸手,覆在她的额心。她极少感到思绪不清晰过,此刻脑袋里却装满热乎乎的浆糊,话也说不出来。
邢逸疏道:“有些烫。不过还好,应无大碍。方才到现在一直这样么?”
裴羲岚摇了摇头,觉得此时的邢逸疏就像个温柔的兄长,贴心极了。但对于之前发生的事他绝口不提,又令她感到几分紧张。随后,他让御奉为她把脉,御奉说她只是有些体热,肠胃无碍,开了一些药方。为裴羲岚看完病,他便礼仪周到地告退。于是,裴羲岚下了个定论:装病极有可能会变成真病。因为这之后几日,她都有些七魂出窍。她是该吃药了。
也是因为这一次的乌龙,裴羲岚有了新的职务,便是杨玉环的玩伴。杨玉环虽很早被李隆基招去了温泉宫,但介于她道长的身份,以及高力士的百般劝诫,他目前还是让她住在太真宫。她大部分时间颇为无聊,只要在她想谈心时,裴羲岚第一时间赶到道观里,算是尽其所能。
只是新工作才干了没两天,李隆基便又猴急不过,把杨玉环约出去幽会。裴羲岚觉得无聊,便出去四处游荡。大明宫的夜晚幽寂却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