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常得君王带天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裴羲岚和李白只有一座之遥,看见他即兴写的草书,大感不妙,连忙站起来道:“这样好的一首诗,不配上画,实在有些可惜。陛下,臣斗胆请命,为李供奉的诗配上几朵花。”
李隆基摆摆手,示意她自便。她接过毛笔,挡在高力士面前,在那幅画上寥寥几笔,勾出一朵怒放的牡丹花,又快速在那诗上点了六笔。成画之后,高力士把诗画卷端回李隆基面前,李隆基念道:“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好诗,好诗,这画也是锦上添花。玉环,你可喜欢?”
杨玉环道:“诗还行,可我更喜欢我妹妹这画。”
“那是自然,裴羲岚这丫头,素来心灵手巧。”
李白听完诗,没有方才那么烂醉了,只是眯了眼睛,望向裴羲岚:“多谢小娘子相救,若非小娘子冰雪聪明,李白这颗脑袋怕也保不住了。”
“客气客气,诗仙肆意张扬,英风豪气,难免不拘小节。”
二人你来我往聊了起来。李白谈及自己曾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其实希望同孟夫子一般,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然心念国事,总想济苍生、安社稷,入宫之后,心中又有诸多难言之苦。其实这事很好理解,主要是李刚和李白虽然都姓李,却没能生在同一时代,形成父子关系。裴羲岚万分懂他,称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令他颇感安慰。随后他们又聊起孟浩然的诗作,总有讲不完的话题。李白对裴羲岚特别看好,说她是达心言略之人。被声闻邻国的老爹偶像这样赞扬,裴羲岚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笑了笑。但这一扭头,正碰巧对上郭子仪快速撤离的目光。她并没在意,只是和李白接着聊天。晚些时候,杨玉环不胜酒力醉倒了,被李隆基扶了回去。可怜羲岚,和表姐还没说到几句话,便和文武大臣们一起离开沉香亭。
翌日裴羲岚无事,裴夫人却抛下她去宣阳坊采购了,也不让她去西市寄附铺淘书,她百无聊赖地在家待到午后。阿妮蛮见她有些小情绪,低声道:“小娘子看上去有心事,可是因为郭长史?”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昨天在沉香亭,小娘子与李供奉不是聊了很多么,郭长史的眼睛可一直没离开过你们。”
“他是恨不得把我看得肠穿肚烂吧。”
“嘻嘻,若是郭长史喜欢小娘子,小娘子可会考虑与他成亲?”
“瞎何言哉,瞎何言哉。”
此时,阍者通报说有客来访,约莫二十多岁年纪。阿妮蛮激动道:“难不成真是郭长史?我去帮你看看。”她跑出去,又飞奔回来道:“哇,你,你猜外面是什么人?”你我相称,显然受惊不浅。
裴羲岚跟她出去,只见前院花瓣纷飞,邢逸疏正提着袍子,踏下阶梯。听见她的脚步声,他略微抬头:“裴幕僚。”两人对望了一瞬,对彼此作了长揖。
裴羲岚把他带往正堂:“父母都不在,请先进来等候。寒舍鄙陋,还望邢少师见谅。”
“无妨,比我家阍房大。”无视了她抽搐的嘴角,邢逸疏继续道,“我是来找你的。”
“原来如此,请坐。”裴羲岚指了指香炉旁的榻,倚着凭几跪坐下来。
邢逸疏也坐了下来,却没有碰面前的凭几,而是在她面前正襟危坐。裴羲岚儿时学过礼仪,但如此坐姿,也只有父亲接见官员时才会看见。她正犹豫是否要把手从凭几上挪开,却见他端过婢女递来的杯子,埋头饮茶。他拨弄茶盖,微微垂下睫毛,眼睛几乎闭上,每个细微的动作都翩然有礼。他这样好看,连旁边的婢女离开时,都显得有些依依不舍。
邢逸疏道:“还记得当年那支笔么。”
“当然记得。”
“那支笔曾经属于仙界的祠凤祖师。祠凤祖师养过一只神鸟,与凤凰相似,非悟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后来这神鸟化身为仙,却注定天煞孤星,不可与心爱之人结成连理,否则会引发天灾,因此,祠凤祖师为他取名为孤鸾真君。孤鸾真君无法忍受寂寞,下凡为人,但其根本无法更改。一旦他娶了心爱的女人,他的意志将被摧毁,人生将发生巨变。他若转世为庶人,充其量夭折,但若投生至帝王家,则将国破家亡,苍生涂炭。”
“所以,他此生投生在了帝王家?”
“是。”
“那可是……缙绅之士,或贵戚之卿?”
邢逸疏默然摇头。裴羲岚道:“难道是皇子?”
见邢逸疏还是摇头,裴羲岚想了很久,脸色突变:“莫非是,是……”
“是当朝天子李隆基。”
裴羲岚身体一僵,差点把凭几压断,她战悸道:“怎么可能?如此一来,我表姐她,岂不是……”
“他们可拨雨撩云,可有露水姻缘,但不可成亲。一旦他娶了杨玉环,大唐的太平日子便到底了。”
“那这,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