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存放的是盖亚注射用的针剂,因为没有别的用处,其实有点老旧局促,能办公的地方只有一张处理台,椅子高度并不合适,他进来以前,陶恒欢都是一条腿跪在上面做实验。
“晚上工作辛苦了。”
“不辛苦,”陶恒欢摇了摇头,“陈琦是一个非常省心的孩子,前天刚回中国,说是要开学了,想和朋友出去玩一次。”
“哦,”顾清轻轻点头,“陶双尧呢,上学还顺利吗?”
听到陶双尧的名字,陶恒欢刚亮起的眼神又慢慢暗下去,“对不起啊,当初忤逆您的意思。”
“你不要见我一次道歉一次,也不需要这么重的字眼。我最近在想要不要送里昂去普通的学校上学,我记得陶双尧应该是在上小学吧。”
“双尧,陶双尧很不喜欢,觉得同学幼稚又无趣,去了经常和同学吵架,每天回家身上都有伤。”陶恒欢快速答。
他尽量掩盖对陶双尧的感情,但是他身上很浓的药酒味道还是在告诉顾清他很在乎。时间过得真快,当初十几岁的青年,现在也是养育着一个孩子的父亲了。
“恒欢,”顾清想了想对他说,“莉莉安那里有治外伤的药,我明天拿来放在这里。里昂每天在金属堆里滚来滚去,受的伤也很多。”
“谢谢您。”年轻人讷讷地答,整个人越来越拘谨。
“心理医生的工作还在做吗?”
“嗯,前几天已经转正了,”陶恒欢答,“我喜欢这个工作,能接触到第一线的患者,我想多了解心理疾病和Jing神疾病之间的关系。而且”陶恒欢抬起头看着顾清,“我有固定的办公室了。”
“那我应该叫你陶恒欢大夫。”顾清笑了一下:“恭喜你有了自己的事业。”
陶恒欢愣了一下,也展眉笑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扶着台子蹲下去从他的实验台下面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里昂的预测结果,我不小心看了一眼,但是我发誓我会保密。”
以激素为基础的个体预测,顾清一直关注的应用方向。实验室里也有人在做这方面,但是没有陶恒欢的速度快,分类详细。
顾清冲他点点头,拧开文件袋,将那份报告拎出来看了看。
上面预测的东西五花八门,除了实验室里也能达到的分项,陶恒欢在预测个体情感变化方面的创新格外明显。顾清翻了翻报告,看到了非常扎眼的一条:他会在性成熟后爱上他最亲近的人。顾清又不相信地往回翻了翻:性成熟年纪——12周岁。
顾清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被放在了炙热的铁板上,不由得皱起眉。
“我的预测不一定准确的。”陶恒欢小心翼翼地说。
“不要贬低自己的研究成果。”顾清将报告合上放回了袋子里。
“还有一件事,”陶恒欢对顾清说,“上次的雇主想请您再写一个程序,出上次两倍的价钱,我不知道您是否还愿意接这样的工作……”
“愿意,”顾清干脆地点点头,“可以再多一份,上次工作你应得的那部分,我打回你卡里了。”
“我不要,”陶恒欢忽然激烈地摇头,“我不要您辛苦挣来的钱。我不是嫌弃您的劳动……”
“恒欢,抬头。”
陶恒欢抬起头,镜片后面的眼睛有点发红。
顾清认真地看着他:“你没必要每次都解释,我不会将你往坏处想,你也不需要将我们两个的关系往最坏想。”
“我不想忤逆您的。”他说着又低下头。
“人都有不得已,”顾清对他说,“我们都是当爸爸的人,不要低着头……”面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没有动,顾清担心自己说得太严肃,又添了半句:“除了赚钱的时候。”
陶恒欢肩膀抽动了一下,头还是没抬起来:“您付我工资的,还是两份。”
顾清看着他,深知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走了,过几天见。”
顾清从二楼出来就听到里昂在三楼闹腾的声音,他先回了实验室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抽出来扔进了碎纸机里,然后下楼去找里昂。
里昂驾驶着一辆简易工程车在和一个遥控机器人对战,放水的桌子上摆着一块蛋糕和一杯咖啡,旁边立着“给爸爸”的牌子。
顾清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吃蛋糕,然后看着小孩在场地里疯玩。
12岁的时候……初恋吗?
最亲近的人,会是谁?
达西还是这些机器人?如果真的和机器人恋爱了怎么办呢?
“爸爸!”里昂清脆地喊:“看我剁掉达西的头!”
“你做梦!”不知隐藏在哪堆金属后面的男人高喊。
里昂从工程车里跳出来,拿着“光剑”按下了机器人的开关。
“作弊!”达西从远处冒头。
“b,b……”里昂将“光剑”别在自己腰侧,几步跑了过来,“蛋糕好吃吗?我亲自做的,威利斯228磅,受到了我无情的嘲讽。”
“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