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吊着条胳膊,却丝毫不显狼狈羸弱,单手驭马踏上玉阶。
“澄如!”
顾蔼心头一紧,急声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没有你的事,快回去!”
陆澄如却已单手狠狠一勒,偏身下马,朝他走了过来。
边上的侍卫太监是皇上特意留下羞辱顾蔼的,见状忙上去拦阻:“王爷,相爷这是在受罚,王爷不可打扰……”
“只罚了相爷一个么?”
马上下来的小王爷没了这几日被Jing细养着暖下来的柔和,眉眼间重新显出隐约凉薄戾气,单手拿鞭子挡开一个太监,依然朝顾蔼走过去。
那侍卫被他问得一怔,不由心虚道:“不,不是……”
“逸王爷,不肯受罚的那些人目无尊长、狂妄无忌,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太监总管知道皇上心思,半笑不笑地上来,俯身朝他开口:“顾大人这是以身为众官员之表率楷模,知道王爷同顾大人交好,却也请王爷三思,不要坏了大人名节……”
“谁说我同顾大人交好了?”
陆澄如抬眸望他,冷笑一声,回手一鞭抽在顾蔼身边雪地上。
绒雪细冰溅起,轻飘飘落了当朝首辅一身。
顾蔼忽然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看着眉目冷厉的少年王爷,顾蔼心下愈沉,厉声开口呵斥:“澄如!此间不是你放肆的地方,教你的东西你记住了多少,怎么还这般行止无状?还不快回去——”
“先生,澄如顽劣,素来最不喜读书。”
他的话音未落,陆澄如已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替他拂去鬓角雪花。
顾蔼心头一跳,正要开口,陆澄如的手却已顺着滑落下去,像是无意碰上他xue位,一股暗劲涌入,竟已点了他的哑xue。
“我在街头受人挑唆纵马,不是多大的错处,叫他罚了我千金赔偿,面壁十日,还要打我的板子。”
陆澄如落下视线,语气已彻底回到那个乖戾跋扈的王爷,撑着膝慢慢起身:“公公您说,我该不该报复?”
太监都已把话说满,此时不由有些支吾:“逸,逸王,此事——”
“皇上罚他跪着,我觉得不过瘾,还想落井下石,是不是也算帮皇上出气?”
陆澄如慢慢说着,将手中马鞭随手掰弯,抵在顾蔼肩上:“在这儿替皇上出气,脏了这一地好雪。我那王府僻静,谁也碍不着,我把人带回去好好拾掇,公公说行不行?”
他是皇上的亲叔叔,纵然没什么实权,却没人敢越过这一道长幼之序。更何况如今皇上着意韬光养晦,只为叫人觉得好欺负摆弄,更不能在这时候为难这个长了一辈的王爷。
公公急得脸色涨红,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大雪天竟已憋出了一身的汗。
陆澄如挑挑唇角,将自己那匹马牵过来。也不知是不是怕顾蔼不配合,居然凭空将人拦腰扛起抛在马上,上马扬鞭跃下玉阶,朝自家王府扬长而去了。
第141章 这个权臣我罩了
马通人性, 背上一沉只管撒开四蹄飞奔,卷起一片纷扬雪花。
层层宫阙纷纷楼阁, 一转眼就已出了外人视线。陆澄如一言不发地将人拎起来,单臂挎着他纵马疾驰, 原本吊着胳膊的绑带被他随手甩开,空着的手紧紧护在顾蔼身前。
自幼求学苦读诗书的当朝首辅还是头一次被人带着这样肆无忌惮地狂奔,顾蔼仍被点着xue说不出话, 张了张口又合上, 静静听着耳畔的凛冽风声。
陆澄如的手臂始终牢牢护着他。
少年王爷的身上远比雪地里的风滚热, 胸口熨帖着脊背,像是将在阶上跪得冰冷的一颗心也投进热血里焐着, 灼得他浑身血ye近沸, 眼中也硌了不熟悉的烫涩。
陆澄如挟着他纵马,过了朱红高墙,过了重叠宫檐,终于在那一片熟悉的荒败宫苑外收缰。
下人们似乎早熟悉了王爷纵马回府的张扬架势,今日马上多了个人也不敢觉得奇怪, 匆匆伺候迎接, 忙乱中倒也生出几分难得的热闹。
热水烧好了备着,驱寒的汤药熬出来搁在桌上,换洗的干净衣物在暖炉上烘暖, 厨房紧锣密鼓地张罗起了饭食。
陆澄如不理会紧锣密鼓忙碌着的下人, 扛着顾蔼一路进屋, 放在了卧房暖榻上。
顾蔼:……
那天在国子监, 他居然还打过去假山下把小王爷强行拎回府去的念头。
被扛来扛去地扔了一路,已经多少有些适应,顾蔼撑着榻沿坐稳,正要示意他帮自己解开哑xue,陆澄如却已半跪下去。
小王爷这些日子Jing细养着,原本清瘦的脸颊稍稍添了些rou,愈显出与年岁相符的少年模样。只是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了,脸色还显苍白,吊着胳膊的绑带早不知扔去了什么地方,让人看着心里便觉堵得慌。
陆澄如低着头不吭声,一手牢牢按着他不准动弹,掀着衣摆挽起裤脚,拿帕子在下人送来的热水里浸透了,细细地替他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