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哥梁游在混社团,我就借他的关系在他社团的赌场里当叠码仔。所谓叠码仔就是在贵宾厅给赌客提供筹码的人,要赌先得有钱,没钱就得找叠码仔借筹码。筹码也不是白借,自然有利息,叠码仔再通过洗码从中抽取佣金,有时候遇见豪客一晚上能抽上几十上百万佣金。
至于赌拳,我也不是天天去,实在缺钱的时候才去打打。
被李和平打进医院那次也是因为我遇见走水了:有一个合作半年的客人跟我借了一千万水钱后人间蒸发了。
虽说当叠码仔这一年多我赚了不少快钱,但钱从没在口袋里留过。养客人太花钱,衣食住行样样要好,有的客人出行甚至要用直升机接送,都得我先出钱垫着,没钱怎么让客人玩得开心。最关键的是我洗码就得放水,连本钱都没有我怎么放水洗码?这人一走水,连带我其他几个客人也养不下去。逼不得已我才想起去打黑拳。
搞过李和平后,我这心态就平和了,出了院后我也没回去,赖我哥家里住。听我哥说那小子被他送去做了手术,手术费也帮他付了,算是给我积德。
“你一天天的还是找点正经事儿做,别跟着我搅混水!”我哥劝我说,他当了红棍后反而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
“我做的怎么就不是正经事了,挣钱就是正事。”我躺床上头也不抬,懒洋洋地回他,“再说就我妈那样玩冰吸粉,我去打小工挣的恐怕还不够她花的。”
“你也太惯着她,上回我不是叫你把她的瘾给戒了。”
“我没管过吗?一管就要死要活的,说我不肖子,早知道当初就把我淹死在粪桶里,她去投江好了。”我烦躁地刨了刨头发,“妈的,干脆把她送去越缅,让她自己种一片算了。”
“你昨晚上是不是没洗头?”我哥突然问。
“你怎么说话,瞧不起人是不是?我都多大了,怎么可能没洗过头!”我心虚地说,“再说这天气也不热……”
我哥拉住我的脚把我拖下床:“你也太恶心了,你他妈睡地板上,别睡老子枕头!你是不是也没洗澡,我怎么觉得闻着你身上有股馊味儿?”
我扒住床头:“我不是没洗,我汗多,捂的!哥,亲哥!哎哟我肋骨疼!”
“叫亲爹也没用!”
我哥对我是没话说,不是亲哥胜似亲哥。有多少次我脑门一热闯了祸都是他在给我兜着擦屁股,现在我也就听听他说的话,其他人说的我都当放屁。
就说杰弗里刚出生那会儿,我还高兴了好一段时间。直到他睁眼,一看眼睛就知道这不是我的种。
我把他抱手里,红红软软一团,张着嘴冲我笑。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儿。
周围所有人似乎都在偷偷打量我的脸色。我看了他半天,突然手一松,我哥眼疾手快在旁边把孩子接住。
“哥你反应真快。”我笑嘻嘻地说,“还是你抱着他,我真怕我一用力就把他捏坏了。”
我哥盯着我:“何必跟孩子过不去。”
这小孩儿还在他怀里傻乐。
“你说的对。”我眯起眼睛,伸手戳了下小孩的脸,“这我儿子,我没必要跟他过不去。”
那之后我也确实做到了对杰弗里像亲爹般温暖。
就拿他小时候被人欺负了来说,回了家跟个姑娘似的哭哭啼啼。我看不过去——虽然他们都不准我插手管教他——私底下偷偷教了他几招,让他多加练习一定能打过其他人。他问我打不过怎么办。我说你不知道跑吗?
可惜我的教育是失败的,不然他也不至于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