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陈墨正抱着迷迷糊糊的人儿睡觉,护士突然哗啦一声掀开了帘子。
说是睡觉,其实他一秒钟都没睡着。病床太窄了,他起先准备坐在椅子上打盹,可人儿非要让他抱着。
他只好胆战心惊地侧躺在窄小的病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挤到他的孕肚,又怕把他挤掉下床。
他的宝贝抱着肚子哼哼了一晚,痛得出了一身虚汗,到了破晓时分才好不容易睡着了。现在正蜷缩在他的怀里,小猫似地轻轻砸吧着嘴,一面无意识地挺着圆鼓鼓的孕肚往他怀里送。
查房的护士猝不及防看到这卿卿我我的一幕,不由移开了眼神,语气冰冷,“呃,病人该打保胎针了。”
还没等陈墨回答,她就一把掀开了人儿的病号服,拿着针准备往圆鼓鼓的孕肚上戳。
“不要!墨墨,呜,这是要干嘛!”人儿顿时被她吓醒了,拼命扯着衣服护住肚子,缩在被子里。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暴?他还在睡觉呢!”陈墨气得从床上一骨碌跳了起来,一把扯上帘子。
幸好没人看到。
“这里这么多病人,我哪有功夫挨个哄?”护士翻了个白眼,把针往床头一扔,“这个针可以自己打的。看他这个娇气样,你还是自己来吧。”
陈墨怒气冲冲地瞪着护士离开的背影,正想骂她几句,突然感到自己的衣服被轻轻扯着。
“墨墨,别理她,她好凶……”人儿撑着床,捧着肚子,颤巍巍地想坐起来。
他赶忙把床摇高,扶着人儿,让他慢慢地倚着靠垫靠好。
“宝,别怕!我给你打吧,昨天医生教过我了。她来我不放心。”
人儿虚虚喘着气,依偎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嗯……快些吧,我坐着有些吃不消。”
陈墨吻了吻他的小脸,找准了脐周下方左侧的区域,用手把那层薄薄的rourou捏在手里。
他盯着那根细细的针头,又望着人儿凝脂般的肌肤,咬了几下牙,还是死活下不去手。
“墨墨,我不怕疼的,快打吧!”人儿倒吸了一口凉气,闭起眼睛不敢再看,“腰,腰撑不住了……”
他伤病连连的腰一直没恢复,再加上从床上摔了下去,新伤叠着旧伤,现在哪怕是坐起来一会都十分吃力。
陈墨见他咬着嘴唇,两手拼命掐着腰,知道自己不能再磨蹭了。他心下一横,按下了注射器,一面心急如焚地问,“宝,痛吗?”
人儿用手捂着嘴,勉强摇了摇头,眼泪却扑簌簌地掉。
陈墨的心顿时揪紧了,只觉得自己的肚子也钻心的痛,仿佛那针扎在自己身上似的。
打针的过程其实只有几秒,但他却觉得仿佛挨了几万年。等药ye好不容易注射完了,他用棉花球把针眼按住,重又把床摇下去,把宝贝紧紧搂在怀里。
“墨墨,不痛的……”人儿小声呻yin着,抹了把眼泪,勉强对他笑着,“打了这个针,宝宝就不会有事了,对嘛?”
他的手覆着圆鼓鼓的肚子,闪着泪光的眸子亮亮的,神情无比温柔。
陈墨顿时感到自己的心针扎般的痛。
“别担心,宝宝一定会好好的!”他把人儿拢入怀中,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一面拼命抑制住自己不去想医生的话。
哄着他,也是在哄着自己。
昨天下午,他帮人儿换纸尿裤,蓦地瞥见那上面点点暗红色的血迹。
他的心一下子凉了,胡乱编了个借口,飞奔到门诊部。他推开排队的病人,疯了一样冲到主任面前。
“孕夫的情况不好,如果三天之内还是持续出血,这孩子多半就保不住了。”主任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们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
“什么叫‘孩子还会再有的’?不是说没事的吗!”他瘫倒在椅子上,语无lun次地摇晃着主任的手,“大夫,求求您救救他,一定不能有事!我不许他有事……”
主任只是递给他一张面纸,挥了挥手,示意下一位病人上前。
那天,他躲到楼梯间里,歇斯底里地哭了不知多久,眼睛都肿成了桃子。怕被性格敏感的人儿察觉,只好又拿热毛巾敷了半天,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病房。
此刻,他抱着缩在自己怀里的宝贝,感受着他那圆乎乎的孕肚抵在小腹上,只觉得心慌得不行。
“墨墨,你怎么突然出了一身汗,心也跳的这么快?”人儿靠在他的胸口,挣扎着想掀开被子,“是觉得热么?”
“不是,你乖乖躺着别动,”陈墨稳了稳心神,把被子重新给他掖好,“你怕冷,快盖好了。”
人儿撇了撇嘴,听话地重新捧着肚子躺好,把腿儿翘在他的腿上。
“墨墨,我想宝宝们了……对了,等我身子好些了,咱们就把房子卖了吧,去你学校旁边买一个。尽量买一个大点的,咳咳,至少要有三个房间,好给咱们的宝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