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透骨的冷浸透衣衫吹起一大片寒颤,缺了一角泛外衫承受不住风雪肆虐的天儿,雪花直愣愣的越过布料往皮肤上钻。
唯徐弦初额间汗水连连,釉面的牙齿咬过的唇瓣留下一排齿印,齿缝间都是溢出的血迹,入目大片的红沾染了衣襟。
兵临城下,面前人哭喊着质问,唯徐弦初,你为何要这样做!
他笑得苍白,却无力解释,只想抬起手来帮她擦脸上的泪。
五年前,他还是勒万部战败后送往大酉国的质子,人尽可欺,可那最受宠的惜霜公主,偏偏看上了他,追着他跑,送来邻国进贡的贡品给他补身体,让所有欺负他的人得到惩罚,为他疗伤偷吻他额角。
可他不过就是个没了母族仰仗的落魄皇子,一颗父皇为保一时安定牺牲的棋子,又怎会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亦或者被爱着是怎么样的。
他冷漠,戾气深重,看似不为所动,可无人知晓,她慵懒的抬眸望着,绛唇微启时,甜腻的音色像是握不住的云,坠进他眼底,蜜罐似的甜。
百灵鸟在枝头长吟,万般生机都不如她粲然微笑。
他仍记得,那日几国盟会上,温善细长的柳叶眉被长长的勾勒着,微微上翘的眼尾透着股柔媚,娇嫩唇珠上一点点殷红的胭脂,红色舞衣掐着柔腻腰肢,让人一眼难忘。
跟在身后的小公主啊,终究是长大了。他透过朱红色的窗,瞧见她娇俏的脸。
唯有他,瞬间溺死在她的眼波流转间,尸骨无存。
细雪纷飞,絮絮的飘起了雪。
谁也没想到,勒万部的那个质子,一朝隐忍,搅动朝堂风云,掀起大酉国内斗浪潮,一举拿下十五座城池。
兵临都城城下那天,温善披着一身雪白狐裘,见城下那人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号令三军,眉眼间是怎么也散不尽的杀伐气。
身后血流成河,羽书告急,旌旗倒戈。冷白天空亮了起来,一片皓影流转。
带血的长剑被横在如玉的脖颈下,孤城之上,她衣衫单薄,唇边勾起苦涩的笑,风声掠耳,唯徐弦初只觉天都暗沉下来,慌忙去勾弓弩。
阿昭,不要!求你!
他破开城门登上了那个曾经让他坠入深渊的墙头,小心翼翼却又忍不住颤抖道,阿昭,你看看我,我是薛津啊!
不!你是勒万部的九皇子唯徐弦初!不是我的薛津!
阿昭!脖颈的皮肉已经见了血,唯徐弦初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细瘦的腰身,那刀悄无声息的换了方向,捅进了他的腰腹。
他听见她微冷的嗓音,唯徐弦初,我要你永远困于牢笼,悲恸终生,爱而不得,再无来年。
阿昭他一口血喷了出来,城下的兵马扬起弓弩,意欲进城,被他勒令制止。
对不起他带着她的手,将刀进了又进,温善颤抖着手想要离开,却被他按的无法动弹。
她抱住他滑落的躯体,摸到满手温热的血,死气弥漫,喉头冒出一股血腥气,眼周像是黑雾遮盖,再也寻不到光亮般。
狐裘融了血水,唯徐弦初彻底断气时,她一口血直直冒了出来,视线模糊间,她想,
哪儿还能有来年呢?
温善从未想过服毒身死之后还能再次重来,回到十五岁那年,可她却失忆了,记不起前世经历的一切。
记起的那一天,她发誓再也不招惹他。
她该吃吃该喝喝做她的逍遥公主,没想到他却纠缠着不放手。
他噎了噎,手里捧足了一把香椿道,阿昭,你看这香椿开了。
心头惶恐,他揣足椿枝在怀中,欲至来年再赠汝。
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亵渎公主,可请原谅我的卑劣,公主,我永远忠于你。
公主,前世恩怨我已偿清,今生我想干干净净的走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