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姐!”玉翡拉她缓步往床边儿走,“我早叫人去瞧了,丫鬟回来说,小公爷早先就带着人往这边儿过来,谁知连院门儿都没进,调头就往那狐狸精那边儿去了!你瞧瞧,我先前说什么来着,你只是个不听!新婚之夜呀,人就被那小妖精勾过去了,往后这日子,还有咱们的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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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讫,将童釉瞳搀到床上,替她掖好被角后退去。宽广的屋内伫立着各色金银器皿,梅瓶静默、芳屏无言,床的右下处,是一个圆月棂心窗,对贴百花,沉默在夜静阑珊,随之亦沉下一整天的空欢喜。
“玉翡姐……,”童釉瞳卸了新妆,发如水瀑散在一片娇丽背脊,幽幽切切的嗓音回荡在风烛之间,“你说, 知濯哥哥会不会永远都不来了?”
“嘶……,你在明雅坊那些日子,都学了什么歪门儿邪道的?哪里还像个良家妇人?”
玉翡鼻稍翕动, 牵出一笑,“你这是傻话儿, 你是正妻, 小公爷如何不来?他如今是堂堂振国大将军、殿前司指挥使, 专宠于妾, 传出去岂不是叫人拿住把柄?快别胡思乱想了, 赶紧睡吧,仔细眼睛熬眍了,明儿叫那两个小蹄子瞧见笑话儿了去!日子还长呢, 你依我,明儿到国公爷面前,乖顺恭敬地问安,在他老人家心里留个好印象,这府里没个婆婆当家,万事还要看他的脸色,他是个男人家,心里又没那些鸡毛蒜皮的算计,若是瞧你乖巧懂事儿,以后还不是叫你当家?”
她递上一只所盛滴酥鲍螺的水晶碟, 努一努嘴, “小姐吃一点, 折腾了一天,你也该饿了。”见她两眼乜呆呆地直视着案上烛台, 腮边还挂着泪珠,她付之一叹,“你要是好奇她长什么样儿, 明儿给国公爷请过安, 按理她是要来给你请安的, 届时细瞧瞧不就得了?”
他的影子压着她倒下,复一惊,直起来,撩开两片帐,由袖中掏着什么。明珠随之爬起来,亦由帐中探出脑袋,“你做什么?”
你的洞房花烛夜呢。”藕粉的袖被堆在臂弯,露出她一截白皙的小臂,递出两个指头,在他眼前晃一晃,“还是两个洞房花烛夜呢,都不够你忙的,你还有时间回来?”
“小尼姑,今儿就叫你见识见识我这个淫贼的本事!”
他亦渐渐缓下笑脸,佯作一叹,“可不是?想想都怪可惜的。”旋即,他万恶且温柔地一笑,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入帐中,“所以你得赔我两个洞房花烛夜,我细一算,大概是不到天亮不罢休了!”
“不成,”她固执地瞪圆了眼,“知濯哥哥还没来,我怎么能睡?他大概是喝多了,你叫丫鬟去准备醒酒汤,省得他一会儿来了要嚷头痛的。”
第97章 会面 八面玲珑
“我不是良家妇人,我是六根清净的小尼姑,淫贼、你走开!”
红烛残半, 童釉瞳执意不愿睡去,玉翡只得苦劝坐陪。叫丫鬟烹上热茶,捧来糕点。
四面璀璨的灯火下,玉翡似有不快的神色无处匿藏,半垂半斜了眼瞧她,重叹一气,“别等了,我叫丫鬟们进来替你卸妆安寝吧。”
她揿着童釉瞳的肩往床沿上落座,童釉瞳却只觉自己是被揿了往黑暗里头坠、直坠到一个万丈深渊,举目无光。她好半晌才仰了凤冠,春波眼眸里淌出一汪清水,“她、她一定生得很美,比我还美……。”她呜咽涕下,抱了双膝,投一个更大的影在帐壁上,几如陷落在另一个怀抱,“玉翡姐,你今儿有没有瞧见过她?”
明月清欢,绡帐剪影,小窗灯花寸寸湮灭,风烛之间荡起春情如许,夜风拂起淋漓的欢喜,还拂过茫茫夜色、拂跳另一片璀璨的烛火。火光映着美人猫眼一样的瞳孔,其中星辉点点坠落。
②宋 晏几道《清平乐·留人不住》 。原句: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他没来,还没来,期盼在一刻又一刻的等待中,渐渐凉成秋水一片。童釉瞳两腮的珍珠月牙好像等成了一串泪珠,将一天半夜的时光凝在上头。
欻然“吱呀”一声儿,门扉启动,她带着乍惊乍喜抬眉去望,喜色又渐渐凝住。原来帘下是玉翡捉裙跨入门槛儿,她顿一下,带着满身繁琐拔起身迎上问询,“玉翡姐,是不是宴会厅还没散?你叫人去问问知濯哥哥什么时候来。我这一身儿都沉死了,快支撑不住了。”
①宋 晏几道《鹧鸪天·醉拍春衫惜旧香》
垂杨摆柳,翠鸟浅吟,鸣出一片新的碧空。天方亮,童釉瞳由丫鬟服侍梳洗,换上
见他扭脸一笑,晃着手中两张大红的剪纸,方圆一寸的两个“囍”字,横竖接连,从未间断。他分别将它们贴在两片绡帐上,“我从那边儿门上扒下来的,细想想,咱俩连个洞房花烛夜都没有,今儿我补给你,就是还差两只龙凤烛,不过也没事儿,将就将就也就是了。”
“我错了我错了,夫君饶命……。”
“晚了!”
“龙凤烛?”明珠偏了脑袋,佯作骇异,“哎呀,要‘点大蜡烛’啊?怎么办,人家都还没个准备,害羞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