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方砚抵死缠绵,纵情交尾,他倒是餍足了,皱着眉头在激射后沉沉睡去,仍不忘紧搂着方昭。
方昭腰酸腿痛,身下红肿淫靡,彼此的汁液交织黏糊,搞得完全没有丝毫睡意。
她小心翼翼地从方砚怀里爬起来,蹑手蹑脚地下了榻,将自己长久地浸于浴池中。
情欲褪去,理智回拢,想起李宣,想起手握着朱笔,手指白润,骨节分明,微微低头淡淡地笑的李宣,便心痛如绞血气翻腾。
方昭仰倒在池沿,不知是池水还是泪水,吧嗒吧嗒砸落在冰凉的白玉石上。
她不想去想他,可是情难自已,那一双带着极致心伤的眼睛当真教人好生牵挂!
头很疼,一夜纷纷扰扰,也实在累极了,默默哭了好一会儿,方昭只觉心力交瘁,她揉了揉额角,起身去唤侍女端来甜酒。
夜色迷蒙,月洒清辉,院中灯火萧疏,侍女各散,枯影重重。
方昭没什么仪态地躺于院中的竹椅上,摇摇荡荡,思绪飘摇。
思念如水涣散,心头烦乱不已,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压着,闷得透不过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宣泄。
茫然的目光没有焦距地掠过枯枝高墙,向苍穹云天相接处遥遥望去,一颗心早已飞到了天涯的另一头...
细碎的脚步声轻响,冬梅小跑着送来甜酒,语气兴奋,姑娘,殿下走了吗?
方昭一怔,他走了...他再也不会回头地走了...
眼眶发热,又泛出泪意,她凉凉地看了冬梅一眼,你也是大胆,殿下亲至,敢不通传。
姑娘这可就冤枉小的了,是老夫人不让的呀。冬梅双手云袖卷起,将托盘中的食物在她身前石桌上一一摆落。
老夫人得知殿下到访,说您与殿下总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儿,正好让你们趁机聊聊将话说开,便不许小的们打扰。
方昭心里一阵揪痛,人人都以为她与他总会和好的,只要她愿意理他,他们便一定会和好。
可他们,再也不会和好了!
无边的痛悔如潮水涌至,淹没了所有思虑,忆起他的千般纵容,他的万般宠溺,眼前黑暗一片,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方昭再难言一字半句,只得抬手挥退了冬梅。
心涌千万头绪,无处可泄,昔日种种过往如山一般袭上心头,浮光掠影,一桢一桢,弥散,凋落,痛极。
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东宫大殿外重阶之上,玉冠束发的少年含笑而立,等着她一步步走近的满目喜悦。
那时,难掩眸间得色的她,目光越过喧闹的众生,视线与嘴角含笑的李宣胶着在一起的那时,又岂能想到会有今朝一日。
再怎样也不能伤他啊,再怎样也不该伤他啊!
早年间,大哥常年征战在外,方昭事实上也很寂寞。
李宣课业繁忙,一国储君要学的实在太多了,决断,谋略,爱民之心,天子之志,藐视天下的气概。
但即便忙碌至此,他仍未忘时不时遣人为方昭送去各种新奇有趣的玩意。
闲暇时接方昭入东宫玩耍,他会陪她下棋作画,给她奏最好听的曲子,也会陪他玩小女孩儿间最无聊的游戏,翻千百种花绳。
哪怕是与伴读外出踏青游玩,骑马狩猎从来也都不曾让方昭缺席。
他待她一向就没有过什么男女间该有的避讳,这是他认定的太子妃,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般自然。
即使,她一次次推迟婚期。
方昭默然提起酒壶斟了一满杯,慢慢咽下去,清淡的甜酒入口香甜绵软,紊乱的思绪似乎也缓和了许多。
她不由纵容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尝饮。
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夜雾卷过满院的海棠,慢慢卷上她的裙角,也渐渐湮湿了她的秀发。
她长久地枯坐于园中独饮,任露水渐渐爬上双眉,也不曾移动半分。
明月西沉,星垂四野,东边露出淡淡的鱼肚白色,方昭眼角添了两抹疲倦的青影,却依然无损冠绝四方的绝世容颜。
人们吱呀开启门扉,京城热闹喧嚣的一天又拉开了帷幕。
没有人知道,巍峨庄严的禁宫中,东宫储君李宣,度过了怎样不眠的一夜。
蹄声笞笞,翻飞杂沓,方昭揣着凤凰朱钗与一纸婚书,跃马扬鞭,如离弦之箭驰过京中朱楼夹道。
她乘着寒意和朝霞,带着醉意与歉意,闯入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