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破开空气,泛着血光,齐齐射向树下那一具摇摆不定的女体。
畜生!
蓦地一声清喝,于平地处乍起惊雷。
最左侧的修士还来不及反应,但见一道雪光飚至,脖颈一凉,霎时轰然倒地。
有敌人!快通知护法!
剩下的修士看着同伴倒地抽搐的尸首,颈间鲜血喷涌,立时张弓搭箭,直射来人面门。
箭头挟着厉风,射入旁边的树干直接摧裂三寸。外边,陆续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外围的修士点燃了信号弹,庄姜身掠过去,劈头一砍,白花花的脑浆炸开。
好快的速度!
干脆,残暴,鬼魅。
用来射杀猎物的箭矢本就不多,箭雨纷飞之后,修士们犹豫片刻丢了长弓,抽出腰间长剑。
在不断缩小的包围圈中,少女退到树下,见好就收,抱着晕厥的女人疾蹿而出。
快跑!
她拉起躲在树上的小孩,逃向狭窄山道,逆流的阴风拍痛了脸颊,也将身后的惊怒扯远:
一群废物!全场警戒,格杀勿论!
姐姐,姐姐
朝生猛然挣脱了庄姜的手,惯性的冲击将他整个人反摔出去,小小的身子嘭地撞上山壁。
庄姜拽住他的胳膊,被执拗地甩开。
我不走,我要去找阿花。 小孩带着无助的哭腔,我答应过去找她的。
庄姜沉默,沉默中带着羞惭。
少顷,她压低声音:我我没法一次带走三个人。
在羞惭、甚至于让她莫名难堪的沉默中,她看向怀中衣不蔽体的女人,对朝生轻声道:今晚安顿好她,我们下次再来。
不行,守卫会越来越严的。今晚之后,兽奴场防范更严,小孩忽而握住她的手腕,神色希冀:我记得上次救我出去的时候,叔叔们挖了一条暗道,从山脚直通兽楼一层。
右手对准小孩的脸蛋抬起,少女磨牙: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太紧张了,才想起。
兽奴场外围的喧嚣如潮水般漫延,涌入五层楼高的辉煌金楼之内。
楼里的血腥腐臭气息比外面淡了不少,灯火通明,地面无尘,隐隐可听见几声女子娇喘、歌吟与丝竹之音。
楼外择人而噬,楼内莫听风雨。
一派安和。
一派安和中,有人手执寒光流转的乌镰,镰尖一抖,没入碎烂死尸,挑开了掩盖事实本质的假象。
越琳琅那个女人,倒给了小爷一个惊喜。少年表情全无,语气讥嘲:她和那个老东西如此行事,是在找死。
都确定了?语气肯定大于询问,裴延一边清理长剑上的污血,一边望向同在祭室中的两人:兹事体大,先回禀师门再做决断。
在场唯一的女子,南宫越溪蹙起好看的纤眉,思虑片刻,点了点头。
三人所处的祭室,位于金楼的负一层,入口并不难找。
顺着那股积年累月沉淀出的尸臭、血腥、怨煞之气,杀了守卫的修士,劈开石门,入目所及,叫人眼胀牙酸。
祭室不大,一个盛放尸骸的尸槽,五个石碾滚,以及将五个石碾相互连接的血槽,血槽的另一段埋入地底,通向盛京城方向的主阵。
地面画着错综复杂的阵法,线条纵横交错,混合着血浆腐肉,无端掀起阴惨腥风。
南宫越溪先前蹲在地面瞧了片刻,遽然转向旁边的尸槽。
尸槽里的一堆堆尸骸,小小的,头颅不过成人的巴掌大,骨质莹润,光悦,可见是刚脱离母体不久的新生婴儿。
是了,错不了。
血骨化尸阵。
婴儿甫一降生,惨遭虐杀,其纯净之气反而更容易滋生凶戾,成为供养尸体的肥料。
谁人的尸体值得太上神教如此布局?翻开尸槽里最底层的尸骸,年代最久的骸骨也有了十多年。
十三个兽奴场,每处都是高级阵法,恶兽镇守,再加上数百名铜皮铁骨的修士
祭室内腐臭浓郁,一向养尊处优的三人同时掩住口鼻。
恰在此时。
外面的喧嚣忽而静了。
许凤喈侧耳倾听,浅浅的行走声混合着衣料摩擦过石面的细微响动,他向两位同门抬手示意,指向石门出口两侧。
长剑一晃而出,裴延在前,南宫越溪紧跟而上。
几息之间斩尽了敌首,背后却少了动静,裴延回头,看见那人拄着一柄六七尺长的修罗镰刀,立在原地。
许凤喈唇角抿直,眼中尽是气恼,忽而一拳锤在石壁,轰地裂开蛛网般的碎痕。
你们先走。他从同门身边疾掠而过,小爷随后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