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影压面,王瑗震惊之下随即平复了呼吸,睁大眼睛,没有害羞,没有颤抖,怔怔看着眼前之人,映入眼帘而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绕到她的身后拥住,然后找到她的手,握住。
去卑满面惆怅,闭着悲伤的眼睛,略微酸涩,灼热的嘴唇绵柔而又细致吻遍她的,小心翼翼地,探入到她口舌唇齿之间,品尝吞咽她的有着熟悉气味的津沫,交换彼此气息,似乎又是气尽,从中离开,无力地滑到她的身下。
不知为何,她没有拒绝这一吻,也不厌恶,心中也不知为何十分惘然。这样的吻,有着从前熟悉的感觉。
随着这一吻,关于她的回忆从他刻意遗忘的空间寂然奔涌而出,令他满心做痛。
他还是少年清贵的王子,她翩然降落在漠南的如水起伏的青草间,倔强拒绝所有的善意,坚持接受所有的伤害,孤单地在夜月下的碧湖湖心游弋。那个潮热的夜晚,在锲而不舍的反复追逐求欢之中,她终于没有再抗拒他,低下优美细长的脖颈,终于向他张开了洁白的双翼,于是他的泪,流下来。
久久王瑗回神,双手尚环抱着他,转头一看,只见李冲此刻黑着脸冷冷看着去卑,也冷冷道:阁下还要倚在本将下属的膝上,裙带上,多久。
去卑如同从梦中醒来,恍然一惊,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李冲起身离去,疾步出门,不觉已走到了园中花间。
王瑗追了上去,却有不同的意见,对他说:此夜还长,不妨再坐坐。
去卑起身走至窗前,目光从窗外探向梅间暗香横斜之处。古梅姿态形若游龙,枝意苍劲,疏瘦嶙峋,那样,傲然倔强。清浅月光覆在其上,如同降了一层薄霜淡雪,与其点缀的素花的颜色同样和谐,整个梅园与清辉颜色同样洁净素白。
她立于夜花之下,在花间侧身向李冲轻声说着什么,目光与古梅花枝遥遥相应,清辉下彼岸的她的素白身影如同冰雪凝固砌成一般,他们身旁流泛着的亲密,干冷,淡如花香。
发现去卑在看,王瑗远远回首淡淡一笑,容颜一如从前。
在这一年之中最好的季春时节,此地诸芳都已尽开,天气十分宜人,平和幽凉,夏日的热意还没到来。春夜迟迟,午后钩月游移花影,夜鸟梦啼啾啾,东风携着幽香扑面,惬意适合入梦,令他怦然心动。
在悠长的等待之后,那二人复又坐回原位。
请讲,贤王殿下。王瑗道。
他注视着王瑗:你确定真的要听下去吗?
她坦然笑道:故事,只是故事而已,谁又会将它当真。
她还是如同过去一样,爱与恨对于她来说,如若淡云轻风,轻飘飘地置身事外,毫不在意,毫无心肝。
你和她的故事,明明与我不相干,却总是让我这样莫名其妙地,心疼。 她轻轻说道,微微低下头,以手抚上了自己的左胸。
他全身一震,狠掐手心,在极力掩饰自己即将泄露的情绪后,调匀呼吸,淡淡道: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季春,洛阳附近燃起冲天大火,四处都是坍塌的宫室楼阁,她就这样无助地站在这样的天地间
王瑗听着,转目顾盼左右四周,忽然发觉身旁烟火滚滚,耳边全是尖叫哭号叱骂,她茫然无措,跣足站在原地。
猎猎火焰飘舞,熊熊火光万丈,散发在风中飘舞,火光染红了剧烈飞扬的衣裙,脸上,周身全是,烟熏火燎黑熏熏的痕迹。
王瑗身后的暗夜里,渐渐露出男子戎装一角。毡毛立缨头盔,一束辫发,棕褐毡毛衣袍,外穿皮甲,一圈革带束出腰身纤细,身后系着箭壶,长靴长裤,披风长垂至地,左右挂着马刀长剑,显然的异族装扮。
去卑从王瑗身后的火光映亮的茫茫黑夜中慢慢显出全身,一步一步渐渐走进,面目平静,走到与她并肩的位置时,忽然曲背躬身,猛地拉起她的手,向旁奔去,焦急大声道: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