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轻人被一帮混蛋杀了。”他半跪在炉火前,注视着好不容易燃烧起来的火焰没有回头,他过于绵软朦胧的声音让我怀疑他是否还意识清醒,“大概是我在那个城市暗巷里遇到你的第二天,一回营地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头离他的身体至少有两米远。”
“我和其他人打过赌,赌他们很快就能成一对儿,可这两个人都太腼腆了,好不容易给他们清干净闲杂人等,他们竟然就只坐在一起看小说,偶尔偷看对方一眼,不到一秒就又把头抵回去了。”他轻车熟路地从木柜上拿起一盒火柴,点燃桌上的半截蜡烛。
这里已经有一点时间没有人住,有些地方非常破旧,桌布窗帘都已经斑斑驳驳,有几块窗户的玻璃也坏掉了,带着雨气的冷风直接灌了进来,但也远比我想像的干净一些,两层楼,楼梯还十分完好,一层除了客厅外还有另外两扇门,不知道后面是多大的房间,稍微收拾一下,更换一些陈设,再添置一点日用品,这里完全可以正常地使用居住。
“……”我张张嘴,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愿他安息。
他独自走上楼梯,然后楼上响起一阵飘忽的脚步声与翻找东西的声音,过几秒后,就只剩下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听不
他终于抬起眼看着我,漆黑的眼还带着因为缺氧而泛起的水雾,干裂的嘴唇张开,在发出几节绵软而难以辨识的声音后,他终于回想起英文的发音方法:“我知道一个地方,你去把马牵过来。”
“你让我想起我们那最近新来的年轻人,小少爷。”他推推那个看上去还很结实的房门,推开一小点距离后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于是他又补上了一脚,木门发出一声凄厉的呻吟终于打开了足够让我们通过的空间,“他之前在追求我们的一个姑娘,那小子太害羞,只敢在她下马时像你这样凑上来扶她一下。”
“呆在这,别给我添麻烦,如果生病了我就把你扔出去。”他用手撑着一旁的矮桌,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于是我只好坐在桌子旁的木椅上,幸亏这里离楼梯很近,万一有什么事我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他身边。
现在我终于可以看清这个房子的内部。
“如果走着会很远,骑马大概只要几分钟。”他直起身体,并帮我把衣服整理好,“你去把我们的马带过来,我在这等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可能扔下我的马离开。”
“那个女孩其实喜欢别人?”我发现我的声音有些发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雨水灌进喉咙的缘故,清了几次嗓子也没用,只好把声音放得轻一些,听上去音调反倒好像高了几度。
“输了。”他收拾了一下壁炉,点燃炉火,我听到他轻声抱怨为什么壁炉里有那么多水,为什么他们走之前不把餐桌收拾一下,柔软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昏沉,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我们谁都没赢。”
“很远吗?”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撑住需要骑马的这段路程。
我为他虚弱的样子提心吊胆了十分钟,所幸我们的目的地确实像他说得那样近,我把马在屋檐下拴好,然后走到那匹生着黑色斑点马旁边——我甚至不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伸出双手,用力扶住他身体两侧,谢天谢地他没有拒绝我的好意,只是沉默着搭上我的肩膀,轻轻跳下马,实际上我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我也没有足以抱起他的力量),只是给了他一个支撑而已。
“我陪您上去。”
我终于能把外套脱了下来整个盖在他身上,希望这样多少能替他挡住几滴雨和湿冷的空气。
我自我评价不属于害羞腼腆的类型,不过我的确在追求他,尽管我们情侣间该做的不该做的事都已经做过一圈——甚至做过不止一次了(是的,我就是在说一句双关)。
消失的那个是我。
“然后呢?”我意识到他又一次沉默了,于是小声追问道,“您赌赢了吗?”
“这附近有个没人住的房子,是我们之前的中转站。”他把外套放下来披在肩头并下意识地紧了紧,然后翻身骑上马,动作看上去有些不稳,“我记得我们离开时它还没有破旧到会漏雨的地步。”
他又看了一会儿跳动的火苗,然后晃晃悠悠地起身把我给他的外套脱在椅子上,也把自己已经湿透了的外套脱了随手扔在桌上,有些碍事的绑着武器的挂带也被他解了下来,保护匕首的刀鞘已经没了,银白色的手枪看上去也磨损得有些严重急需保养:“我去看看我们留在楼上的东西还在不在,应该还有几瓶药水,你在这把自己弄暖和点。”
“先生,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好吗?等只要不再下雨了,我就全听您的。”我像揉弄着小猫一样揉着他已经湿透了的黑发,发梢的部分倒是稍微有一点点凉丝丝的。
再次回到邮局没有花太多的时间,他的那匹生着黑色斑点的马很听话,它可能对我有了些印象,只是轻轻牵住缰绳,小家伙就温顺地跟在我的马身侧,当我骑着自己的马回来时,我的小牛仔已经站起来了,我的外套还是我离开时半盖在他头上的样子,这使他仰起头看向我的模样更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