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是无边的黑暗。
我怔仲着盯着隐匿在黑暗身后的天花板。
这样的夜晚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我曾睁眼直到天花板映出深蓝色的光,模模糊糊又不是很亮。
我不总是失眠的。
但我习惯等到脑子混沌的时候再去睡觉,剩下的时间什么都不想,事实上也不用我去想些什么。这段时间很隐秘,很自由——只有我能主宰我自己,连睡眠都不能。
我很享受这段时间。
闭眼照例是一夜无梦。
每天早上五点半起,晨跑,洗漱,晚一些时候去赶挤的让人头晕目眩的公交车去上学,听各种腻歪的定理公式。
早饭,午饭,晚饭。
生活和我本人一样,怪无聊的。
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才能到达终于要到的那步
——死亡。
我无比期盼那一天的到来。比起我这样畏畏缩缩,守着一副丑陋的躯壳的过活,死亡简直是我想都不敢想的美好归途。
太阳为什么会投落在视网膜上映出一圈圈光斑呢?
比起温柔的照亮别人,它更愿意自我焚烧着的毁灭。
路又孤独又漫长。
体育课的剧烈运动让我的脑袋混浊的像一团浆糊。神经联动,连带着嗓子眼儿一阵阵紧绷。
头晕,恶心,想吐…
药在外套里。
我强打起Jing神走向挂着衣服的篮球架。
旁边男生呼呼啦啦的跑带起一阵一阵的风,有人蹲在篮球场圈外喘气,咕噜咕噜咽了水。
他好像注意到我,有些迟疑的问:“原持,你的脸色好怪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愚蠢并且多管闲事,我决心不理这种白痴。
掏出了药片,准备直接咽下去。
刚才的人见我翻翻扯扯掏出片药就要生咽,急急忙忙拉住我的胳膊,把剩下半瓶的水递给我:“喝我的吧!”
班上的男生你来我往,你喝我一口水,我咬你一口肠都是常事,他的这一举动很顺手,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却让我觉得无比恶心。我对别人的口水已经几乎到了嫌恶的地步。
喝带有别人口水一点也不比承受痛苦好受。
他见我没理他,也没接过他手里的水就要咽药片感到很诧异,眼睛瞪的圆圆的,张口就来了一句:“原持,你是傻逼吧?”
他的嗓门很大,刺得我太阳xue突突的疼,生咽药片使得我感觉很痛苦,苦涩和噎住难受的感觉同时袭来,我偏头瞥了他一眼。
这人很眼熟,旁边的人喊他他还歪头应了一下。皮肤很白,滚着热气腾腾的汗水。
我记住他了。
季凌,多管闲事还骂人的傻逼。
季凌的队友喊他过去打球,他没再说话,边走边回头望了我一眼。
那边气氛热烈而喧嚣。
季凌他们那伙人又很快加入了球场,他挎着身边人的肩膀,笑的大声又张扬。
他们身上有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我大概是没有的。
我背靠着大树抽气,心里似有愁云在翻搅,掏了掏兜只掏出来一块皱巴巴的纸和一瓶稀里哗啦的药瓶。
手下用力,角落里的铁皮垃圾桶发出了“哐当——”的一声。
滚吧!这他妈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