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戍的脸红的像是鲜花汁水染了色,额头还带着辞柏唇上柔软的触感,面上无端艳上了那么三分。辞柏没忍住又在他额角吻了一下,起身,然后拢整齐了衣襟。
檀戍的心像是突然落空了一下,反上一些难言的苦涩,眼眶无法抑制的湿润了。
辞柏回过身去拉檀戍,“走,我带你去...”,说着突然顿了下,接着问道:“怎么了?”
她回头就看见小狐狸不发一言的侧躺着,眼眶泛红,眼角闪动着些湿润的光泽。
辞柏自知理亏,三两下系好衣带,把小狐狸拉起来,靠进她怀里。女性的身体柔韧而温暖,檀戍靠在她的小腹,便知是自己会错了意。因为在乎,像是漫漫雨中行走的人唯一的斗笠,对其格外的珍惜。
她顺了顺他脸侧的软发,对檀戍说,“走,我带你先去看个东西,” 辞柏弯了弯唇角,
“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大事,但我想咱们先去瞧上一眼,回来再继续也不迟。”
辞柏带着狐狸走近闹市,向着一处宅子走近。天还未明,行人除去赶早市的,这会儿愈发的少,直到看到一处青砖墙,狐狸的手渐渐冰冷,指尖微微颤抖。
辞柏带他走到墙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不过她深知,这是狐狸的心结。或者说,这可能会成为他的心结,而这种可能性,辞柏不想它存在。
辞柏看得出狐狸是个淡然性子,偶尔有些情绪,也是内敛的。羞赧和开心都埋在平静的表皮下,亮起的眼和飞红的腮会替他说出这些迷人的思绪。
痛苦也会。
她看到过狐狸坐在门口发呆,只是看着花草树木的虚影,好像只是看着,又好像在想些什么。
狐狸相信万物循环,自小在青岭上他便是如此相信着。因为如果不以自然生存之道告诫自己,那些为了独自活下去经受的苦楚,便无处可解了。
可他后来被俘,被那般残忍对待,又何以称得上天道循环?
种如是因,得如是果。
若他相信,若他如此相信,又要怎么面对自己平白受的委屈。他何时种下的因,要让他在绝望中偿还这样恶的果?
辞柏觉得,这因,是那些人的恶毒的妄念和贪欲罢了。
而今日,她要亲自带檀戍来看看,那些人要偿还给他的果。
辞柏拉着他的手,爬上了院墙。
这院落里空无一人,萧条得过分,便是曾经禁锢檀戍的那处院子。
檀戍相信辞柏,可他还是怕,那些痛苦的回忆像是一只虚空的手,牢牢的攥紧,他几乎无法呼吸。
但辞柏的手很暖。不是那段黑暗的日子里会有的暖意,他被那手牵着,向房子里走去。
辞柏给了他块帕子,教他捂住口鼻,然后一下推开了门,门发出吱呀一声颤巍巍的响。
以往随着这声响,是噩梦的又一次开始和停歇。
房内恶臭扑鼻,狐狸嗅觉敏感,靠着辞柏给他的那块帕子檀戍才强忍着没有吐出来。走近床边,便看到那当初抓他,后来负责关押他的男人躺在床上。皮肉腐烂,小瘤子长遍身躯,除去微弱的呼吸,已是烂肉一块。
那男人见了他们,眼底带着惊惧,急促的呼吸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檀戍一惊,立刻把帕子捂在了辞柏口鼻上,急着要说些什么。辞柏没有拒绝,只是转身把他带出门。
刚一出门,檀戍就把门重重关上了。他焦急的说:“这症状,像是天花。”
辞柏一手将这厢房的门在外边落了栓,不再管门内的人,这本也不是什么值得再看的东西。她弯着眼睛回道:“放心吧,不是天花,” 说着握住狐狸的另一只手,“若真是天花,我是必不会让你进屋的。”
看着狐狸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辞柏正了颜色,看向檀戍的眼睛。那双眼这些天已无那层透着病气的白色的翳,水润透亮,瞳仁黑水玉般美丽。
“刚刚那是我下的药,状似天花而并无传播的特性,我无意连累旁的什么人,只是让他的家人仆下都以为他染了恶疾,放他自生自灭罢了。”
“医者本不该杀人,可我只是在让他们为你偿还己债,其他几人也是如此,以往那些,都过去了。”
檀戍不知今日自己红了几次眼,但这一次泪水聚集在下眼睑,晶亮的水珠滚落下来,在脸上留下两道湿痕。
他知道,这段噩梦,永远的结束了。
此时将将天明,晨光也照进这座饱藏他痛苦的院落,映射在辞柏的脸上。秋阳为她的轮廓勾勒出一道金边,睫毛都盛着光晕,勾勒出她属于女性的温柔与坚定。
“檀戍你看,这便是他的果。”